272:睡王之忧,潘美之谋_干上瘾向周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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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睡王之忧,潘美之谋

  最美人间四月天。

  对江南人来说,佳景最难得,正好携美出游,可对北国的辽人来说,这一口气终于可以喘透畅了。

  不仅春暖花开绿草如茵了,更重要的是可汗提早结束了春捺钵,回到了上京,怎不令人欢喜赞叹。

  南院大王、掌六院部兵马的耶律挞烈却皱紧了眉头,有忧色浮在脸上。

  “圣上不豫?太医怎么说。”

  “呃……这……是……是圣上头痛病又发作了,或许过两日便好。”

  耶律挞烈长叹一声,挥挥手,示意属官退下,转身坐回帅座,意兴索然。

  当今圣上……哪是头痛病犯了,分明是见了自己便头痛,摊上如此不作为之主君,真的是……

  唉!

  此时的契丹,体制比较混乱,契丹乃耶律阿保机创立的国号,耶律德光在开封称帝后,改国号为辽,撤离中原后,境内汉民和读过诗书的贵族还喜欢用辽、圣上这样的叫法,契丹诸部却更喜欢契丹、可汗这样的名号。

  辽皇耶律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结果是大契丹之风愈演愈烈,历史上再过两年,便会改成“大契丹”的国号。

  耶律璟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

  他是耶律阿保机的嫡亲孙子,世宗耶律德光的嫡亲长子。

  十九年前,世宗撤离开封北归时,中途急病而亡,然而,继登大宝的,却不是他这位有太子之实的嫡长子。

  前方将领“拥戴”无耻小人耶律阮夺走了世宗手中的玉玺,上京皇太后述律平,耶律璟的亲祖母,却也不喜欢那位孙子,力保其三子,也就是耶律璟的三王叔耶律李胡上位,双方在上京城外摆开车马大战,结果当祖母的打不过当孙子的,最后达成“横渡之约”,耶律阮君临天下,述律平远囚祖州。

  战纷纷,乱纷纷,他这位披麻戴孝的世宗嫡长子,最有资格继位的皇太子,却被人给忘的一干二净。

  哈,耶律阮算什么东西,他的父亲不过是我父皇的手下败将,也有资格登九五?

  耶律阮当然不是东西,而是耶律璟的嫡亲堂兄,耶律阿保机的长房长孙,可惜其父耶律倍命不好,虽为皇太子,却无缘九五。

  耶律阿保机病逝于攻略蓟北的征途中,皇后述律平为大局计,挥刀断腕,将随军的耶律德光保上了皇位,耶律倍成了废太子,理由:相貌不肖父。

  镇守丹东,人称“人皇王”的耶律倍黯然神伤,却不敢忤逆亲生母亲,只身出逃中原,投降后唐,寄人篱下,苟且偷生,未两年,后唐乱,饱读诗书、文武双全、深受丹东百姓爱戴的耶律倍死于刀兵。

  其虽出逃他国,但妻儿并未随行,耶律阮在叔叔耶律德光面前谦卑的弯下了腰,尔后,跨刀策马,南征北战,屡立战功,获封永康郡王。这才有了太宗北归途中病逝后,其立受将士拥戴,执掌玉玺的机会。

  在绝对实力面前,年轻的耶律璟除了抱着被制成“帝羓”的亡父痛哭,别无他计。

  好在,耶律阮德不配位,在位五年,谋反叛乱就没断过,虽说被其一一诛灭,但天禄五年,终究还是暴发了火神淀之乱,耶律察割与耶律盆都趁着耶律阮醉酒沉睡,挥刀入帐,血染御袍。

  这一回幸运之神终于垂青到了耶律璟的身上,他被拥立了。

  喜极而泣的同时,却有大恐惧在心灵深处滋长。

  他从来就不相信正当盛年,孔武强壮的父亲会急病而亡,制成帝羓掏空内脏的把戏不过是欲盖弥彰。而耶律阮当政期间,他更是亲眼看到了一出出谋反与叛变的闹剧,下毒、行刺、兵变,手段五花八门,令人防不胜防。

  要是这样的危机落临己身,又该怎么办?

  他越想,就越恐惧,夜不能寐的同时,看谁都仿佛长着一颗坏心眼。

  渐渐的,他的作息便颠倒了,因为他固执的认为,一切阴谋诡计,都在黑暗中进行,所以,夜里必须提高警惕,万不可贪睡,至于白天,在太阳高照下,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冒然行刺,所以,反而可以高枕入眠。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对于官民背地里喊他“睡王”这样不敬的绰号,他毫不在意,只要安全,就什么都好。

  他不仅改变了作息规律,对于身边的人更是严加防范,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斩立决,而他即位这些年来,所杀之人也确实不少。

  二年春,太尉忽古质谋逆,诛。六月,国舅政事令萧眉古得、宣政殿学士李澣阴谋事泄,惧而南奔,诏暴其罪。七月,政事令娄国、林牙敌烈、侍中神都、郎君海里等谋乱,执而诛。

  三年冬,李胡子宛、郎君嵇干、敌烈谋反,事觉,辞逮太平王罨撒葛、林牙华割、郎君新罗等,皆执之。

  七年秋,射杀女巫肖古。先是,巫上延年药方,当用男子胆和之,不数年,杀人甚多,至是,觉其妄。

  九年腊月,王子敌烈、前宣徽使海思及萧达干等谋反,事觉,鞫之。

  十年七月,政事令耶律寿远、太保楚阿不等谋反,伏诛。八月,近侍古哥图谋不轨,以镇茵石狻猊击杀之。冬十月,李胡子喜隐谋反,辞连李胡,下狱死……

  朝廷上的文武百官,经过十年整顿,终于算是消停了,耶律璟也终于可以舒畅的喘口大气,然而,不过两三年,隐患再次死灰复燃。

  自十三年后,鹿人弥里吉,獐人霞马,彘人曷主,鹿人没答、海里、近侍小六,近侍白海,近侍随鲁等接二连三的显出歹意,这是摸到了他喜好打猎的性子了呐。

  内患自然要除,外敌也要肃灭。

  大黄室韦叛,征之。

  小黄室韦反,伐之。

  ……

  纷纷杂杂,烦心事几乎就没停过,当皇帝怎就这么难呢。这国内之事,就够他受的了,所以,当年南唐来联盟,他懒得理会;西蜀来告急,他当没听见;后来周世宗率着虎贲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也并不在意,燕州以南,本就汉土,还给他们又何妨。

  宋代周,他也只是略一讶然,然后继续喝酒,中宋与西秦大战,他更不在意,汉境之事,随他们打好了。

  至于党项危矣,又关我大契丹何事,耶律挞烈是柄好刀,可这事却有些操心过头了,就不能省点心么。

  耶律璟揉揉发胀的脑袋,对近侍道:“去,把朕的那柄蛟鳞雕弓给南院大王送去,跟他说,过几天朕再找他喝酒。”

  “诺。”

  ……

  辽皇耶律璟对西秦的崛起视而不见,西秦皇帝秦越却对这只打着瞌睡的东北虎万分重视,第一支先遣队,已经翻过了燕山。

  专职斥侯事的唐东一身行商短打扮,窝在骆驼背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坠下,但他那微眯着的眼睛,却将眼前一切景色皆尽收眼底,一幅幅墨稿在其脑海中形成。

  远在淮南的大宋南面行营都部署潘美,也用自己的行动向对手南唐淮南统帅林仁肇送上了特别的敬意:一支行动诡异的商队“东躲西藏”的向滁州城靠近,然后被一支巡哨游骑百人队截获,从包装严实的厢式货车里翻出三套崭新的皇帝冕服,一套皇家大晟乐谱,以及一颗鸡蛋大的腊丸密信。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是两强对峙的淮南战场,战局突然就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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