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完颜宗隽·胡沙春浅_3.玉箱_柔福帝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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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完颜宗隽·胡沙春浅_3.玉箱

  两日后金主完颜晟赐宴禁中,命在京的太祖诸子及自己长子宗磐出席,称要为刚刚返京的宗隽接风洗尘。

  宗隽进入乾元殿,发现除上方御座外,其余坐席皆围成环状。“环饮”是女真人旧俗,往往在相聚围猎后环坐畅饮,以示不分尊卑。自灭辽攻宋以来,宫中礼仪仿效辽宋渐有定制,赐宴几乎已不用环饮之法,今日如此安排是例外。

  见兄弟们差不多都已到了,宗隽与他们逐一见礼,然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又等了片刻,完颜晟自殿外走入,与一女子相继落座,接受众人拜礼。

  礼毕回座,宗隽抬首,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御座上的君主和陪侍于他身边的女子,忽然有些讶异。

  除了不可避免的衰老如尘埃般在身上加深的阴影,完颜晟还是宗隽记忆中的模样,引他注目的只是那个陌生的女子。

  其实席间的男子都有一瞬的盲目,某种晶莹的光线入侵了他们的眼睛。紫衣白羽,璎珞玉环,额上坠下一圈浅紫宝石,寻常的金国服饰被那女子穿戴得粲然生辉。她静默地坐在郎主身边,端雅妍美,宛如朝露,与日显粗陋的郎主相比,她又若一朵绽放在黑木上的丹芝。

  察觉到众人目底难以掩饰的惊艳,完颜晟十分快意,一手搂紧她,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新纳的妃子,南朝吴王的孙女,晋康郡王的女儿,赵佶亲自下旨晋封的淑慧宗姬赵玉箱。”

  玉箱轻轻挣扎,支身坐正,眼波含嗔带怨潋滟一转,立即勾起了完颜晟一阵舒心大笑。众人纷纷恭喜道贺,完颜晟越发喜不自禁,玉箱亦随之微笑,那笑意渺漫如烟云,冷冷的妩媚。

  “玉箱,”完颜晟侧首对她说,“今日朕赐宴意在为八太子宗隽洗尘,各位皇子太子环坐于此,你可能从中认出宗隽么?”

  侍立一旁的通事将郎主的话翻译给她听,她听后浅笑道:“臣妾从未见过八太子,亦不知八太子年龄相貌性情,若郎主不稍加提示,便是有意为难臣妾了。”

  完颜晟笑道:“宗隽精通汉文汉学,平日打扮与女真人不太一样,人更是英武俊美,你只管找那最抢眼的就是了。”

  玉箱闻后颔首,于是转身举目,款款顾盼,逐一细看在座每位男子。目光落到宗隽身上时,有刹那的凝固,然而也只是仅够令宗隽本人觉察到的一刹那,她很快移目,淡定地扫视完所有人,再徐徐侧身朝完颜晟垂目:“请郎主恕臣妾愚钝,臣妾实难看出谁是八太子。”

  完颜晟诧异道:“真的看不出?你就照瞧着最顺眼的猜吧!”

  玉箱含笑道:“若依臣妾看,最顺眼的人自然是郎主,其余各人长相如何对臣妾来说其实都一样,并无差别,所以实在无法从中辨出八太子。”

  她说的是汉话,宗隽先于须听通事翻译的完颜晟之前听懂,当下隐隐一笑。她的恭维其实不算巧妙,但对完颜晟,这点心机已足够。他只是对她坦然承恩的态度和她的目的略感好奇,同是宋俘女子,柔福倔强不屈,茂德逆来顺受,而这玉箱,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委身敌酋的命运,面无丝毫愁苦哀戚之色,甚至可说在主动迎合,婉转邀宠。

  她的话果然听得完颜晟哈哈大笑,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她却也听懂了,脸一红,伸出手中团扇半嗔半羞地在他身上作势一拍,完颜晟笑得更为响亮。

  须臾,完颜晟才止笑收声,向玉箱指出了宗隽,宗隽站起向玉箱拱手见礼,玉箱亦起身一福,彼此再次落座后,完颜晟又略问了问宗隽近况及曷苏馆形势,只不提宗望,再举杯与众人同饮。

  席中觥筹交错,顷刻间宾主均已满饮十数杯。这时完颜晟忽然宣布:“此番环饮朕另有好礼相赠。”随即一拍掌,立即有内侍引三十多名女子鱼贯而入,年纪均在十五六左右,辫发饰羽,着锦裙春水服,是金国少女打扮,然而个个眉目清丽身材纤柔,显然来自南朝。

  “她们都是南朝的帝姬宗姬,皇帝王爷的女儿,未嫁的处女,本是宗望与宗翰特意献上充实朕的后宫的,但朕见众卿多年来为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南征得胜也理应嘉奖,所以把她们分赐给你们,每位爱卿可得四名,一名帝姬,三名宗姬。”完颜晟说,随即朝引宋女入内的内侍示意,内侍便让帝姬宗姬们列队立于大殿正中,席间逐渐沸腾起来,众人都肆意打量殿中女子,嬉笑私语声此起彼伏。

  宗隽淡淡一扫,已窥见其中的柔福。依然是一脸倔强,抿唇而立,怒瞪盯着她看的每一个人。

  内侍展开一卷诏书,依次念出分赏各宗室的帝姬宗姬身份及名字。宗隽慢慢饮酒,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赐,八太子宗隽……”听到自己名字,宗隽暂时搁下酒杯,屏息静气地看那内侍,等他宣布谁是属于自己的女子。

  “宁福帝姬赵串珠……”

  宗隽哑然失笑,怎么会是她?他这才想起在众女子中寻找宁福身影,没有再听内侍尚未宣读完的其余宗姬的名字。

  宁福果然也在殿内。在这些姐妹中,她姿色并不出众,且异常消瘦,弱不禁风的样子吸引不了多少人的关注,她像一片薄薄的影子,安静地立于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分赏完太祖诸子,都没听到柔福的名字。没人会忽略她的美丽,虽然年龄偏小,身量未足,但居于众女子中,她仍如芦草内探出的蓓蕾。宗隽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目光投向了大皇子宗磐。

  所料未差,宗磐获赐的帝姬的确是柔福。此前宗磐一直紧盯着柔福,像是早已知道了结果,一待内侍念出她的名字,他立即迫不及待地站起,直奔柔福而去,一把将她拉出,嬉笑道:“去陪我喝酒。”

  柔福蹙眉狠狠甩开他的手,后退数步

  ,宗磐笑着逼近欲再拉,却听有人在一旁冷冷喝道:“且慢。”

  宗磐愕然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正缓缓站起的宗隽。

  宗隽稳步走至宗磐面前,负手站定,对他道:“宗磐,可否另选一人?”

  宗磐瞥他一眼,不悦道:“为什么?”

  宗隽淡然道:“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满座哗然。宗磐一愣,旋即怒了:“胡说八道!她们都是元帅留心保护的处女,怎会成了你的女人?”

  宗隽浅笑回答:“我随军驻扎于刘家寺时曾偶遇这女子。因当时入寨的宫眷众多,我并非每人都认得,也不知道她是帝姬,那天晚上多饮了几杯,见她容貌不错,就拉去帐中同宿。后来野利赠她香囊,国相与二哥找她问话,我才知她身份。后悔也来不及了,又不敢将此事告之二位元帅,只好先按下不提,准备回京后再向郎主请罪,并请郎主将她正式赐给我,不想今日在这里遇见。她既已服侍过我,我说她是我的女人应该不为过。”

  宗磐瞠目道:“你是说她已经……”

  “是。”宗隽承认,“我实不敢欺瞒大皇子,让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领回服侍过我的女人,所以请你谅解,把她让给我吧。”

  柔福听不懂二人说的女真话,见他们似有争执,就蹙眉凝眸疑惑地看。宗磐转首间见她视宗隽神色无难堪之意,便也生疑,冷笑对宗隽道:“你说怎样就是怎样?怎不说这里所有帝姬你都碰过,请郎主都赐给你。”

  “看来宗磐若非听她亲口承认是不会相信了。”宗隽也不慌,转身对侍宴的高庆裔说:“先生懂汉话,请当众问问柔福帝姬,我在刘家寺军寨中是否曾冒犯过她。”

  高庆裔起身请示于完颜晟,完颜晟点了点头,高庆裔遂过去按宗隽的意思用汉话问柔福宗隽有否冒犯过她。

  柔福脸霎时绯红,显然想起了火起那夜宗隽裂衣之事。又羞又恼,侧目见宗隽正略带调侃意味地看着她微笑,一股怒气更是无法抑制地直升了上来,怔怔地咬唇默立半晌,她忽然一指宗隽,道:“是,这个男人曾在刘家寺对我无礼,你们快杀了他!”

  宗隽笑意愈深。她知道金人觊觎帝姬的后果,期待这一次的供词像上次对野利那样为宗隽引来杀身之祸,却不知道她的回答正是他想要的。

  高庆裔把她的话翻译给众人听,宗磐愣了愣,脱口问:“无礼?怎样无礼?”

  宗隽笑着环视其他人:“你们说,还能怎样无礼?”

  众人闻声大笑,由着宗隽引导均想到一处去了,目光都戏谑而暧昧地袭向柔福。

  柔福见说出这话后宗隽不急于辩解,反而笑得颇愉悦,众人似乎也不觉得他犯了重罪,除了宗磐与完颜晟都在陪着他笑,她想不明白,瞬了瞬目,越发困惑了。

  “就算她是你的女人又怎样,今天父皇把她赐给我,我就要她!”宗磐忽又忿忿道,抢过来又要捉柔福。宗隽锁眉在她身前一挡,宗磐越发大怒,立即挥拳相向。坐于近处的大太子宗幹与四太子宗弼见势不妙,忙双双站出拉住他好言相劝。

  “宗磐,”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完颜晟终于发话,不怒自威,“为区区一个女人你就急成这样,成何体统!你要服侍过宗隽的女人,很有面子么?不许再胡闹,我另赐你一个!”

  宗磐闻言不敢再争执,但终究耿耿难平,几步走回自己位置坐下,提酒壶在面前碗中猛倒一气,仰首一口喝下,再把碗狠狠朝地上砸去。

  “八太子,”完颜晟身边的玉箱此时忽然开口,悠悠笑着,手中团扇有条不紊地轻轻挥动:“这事说来毕竟还是你对不住大皇子,你对他总应该有所补偿才是。”

  宗隽颔首道:“多谢夫人提醒,我也是这么想。”随即转首对宗磐微笑说:“宗磐,今日我只选此女即可,宁福帝姬与其余我应得的宗姬全让与你如何?”

  宗磐冷面问:“宁福帝姬是哪个?”

  内侍忙把宁福拉出来给他看,宗磐一见之下又怒不可遏:“呸!你夺了个大美人走,却把这瘦得像痨病鬼的小丫头塞给我,倒是挺会算计!”

  众人看着宁福,嘴里虽没说什么,但必定都觉得她远不及柔福,本来想劝宗磐接纳的都噤声不提。

  宁福瞬间成为众人注目焦点,却也并不惊慌,抬头徐徐看宗磐与宗隽,目光依然宁和如水,孩童般清澈,不含任何情绪,然后她垂目低首而立,那柔弱的姿态很是楚楚可怜。

  一阵沉默后,完颜晟哈哈大笑起来:“宗隽真是慷慨,为了换得心仪美人,甘愿将另三名美女白白拱手送人,只是日后不要后悔。宗磐既不喜欢宁福帝姬,宁福还是与柔福一起跟宗隽回去吧。我另在后宫选一宗姬给宗磐,宗磐可携七美而归,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亦随声附和,纷纷劝导宗磐。宗磐见本赐给宗隽的三名宗姬姿色尚可,这才稍稍释怀,命宗姬过来侑酒,气氛才又活跃开来。

  内侍强令柔福与宁福随宗隽回座,让她们在宗隽左右坐下。宗隽跟她们姐妹说话,宁福偶有应答,但柔福就完全漠然不理,宗隽也不勉强,自己满怀兴致地笑看其他兄弟左拥右抱,与他们相互祝酒畅饮,直至宴罢。

  席终告退时,完颜晟忽然叫住宗隽,淡淡道:“朕听你母亲说,你有意辞去知曷苏馆节度使事之职?”

  这才是这场欢宴的原因和目的。宗隽从容停步,回答这个他等了许久的问题:“是。宗隽长年在外领军,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一直深以为憾。二哥薨后,母后不胜悲伤,宗隽于情于理都应返京全心侍奉母亲,所以请辞知曷苏馆节度使事之职,万望郎主恩准。”

  完颜晟点头道:“侍奉母亲的确是应该的。

  你在外辛苦奔波数年,也该回京歇歇,朕会给你找个高俸文职,曷苏馆就不必再去了。”

  宗隽拜谢。离开之前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郎主可找到了继任知曷苏馆节度使事的人选?”

  完颜晟道:“朕会让枢密院推荐合适人选,再交由几位勃极烈讨论决定。”

  宗隽颔首再拜,然后领着柔福与宁福出殿。

  刚出大殿正门便见有一母亲宫中的宫女迎上,朝他施一礼,道:“娘娘请八太子过去。”

  宗隽遂命带来的随从领二位帝姬在此等候,然后自己去纥石烈氏所居的庆元宫见母亲。

  甫一见纥石烈氏,还未来得及行礼,便生生挨了母亲扬手挥出的一耳光。

  “现在是什么时候?”纥石烈氏的行为是在表达她的愤怒,然而目底更多的却是悲哀之色,“你居然还与宗磐抢女人!”

  宗隽单膝在母亲面前跪下:“宗隽知错,下不为例。”

  “唉,还有下次么?”纥石烈氏轻叹,“你这么冲动,又不知轻重,只怕将来会死得比你二哥更糊涂。”

  宗隽坚决地摆首:“我可以向母亲发誓,不会再有下次。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知道该怎样做,请母亲放心。今日之事,是唯一的例外,以后不会再发生。”

  纥石烈氏幽然淡笑:“当初宗望也曾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宗隽默然,然后转言道:“娘,我已经向郎主请辞了,他也已经答应。”

  纥石烈氏没有过多的表情,只说一个字:“好。”

  “接替我的人应该会是宗翰的儿子,”宗隽道,“宗幹听见宗翰为自己儿子向郎主索求此职。”

  纥石烈氏久久不语,半晌后才长叹道:“凡事多想想,事情未必总如看上去那么简单。”

  宗隽微笑问:“娘若想到什么何不明白告诉宗隽?”他知道母亲是位极明达聪慧的女人,善骑射,有谋略,年轻时一直随侍在太祖身边,陪他南征北战并出谋划策,所以才能在太祖原配皇后唐括氏崩后在妃嫔中脱颖而出,被立为继后。她的见识丝毫不逊于男人,但渐增的年龄和阅历使她愈加含蓄内敛,她有看透世事的能力,却习惯保持沉默,即便在最亲的儿子面前,也不会随意流露自己关于政治的见解。

  “娘能替你想一辈子的事么?你必须学会自己思考。”纥石烈氏淡然答,忽然又轻轻移开了话题,“你与宗磐争的那女子……”

  宗隽微微一惊:“娘不是要我把她送给宗磐吧?”

  “当然不是。”纥石烈氏微笑说,“咱们抢来的女人,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那“咱们”二字令宗隽完全释然,心有一暖,也随之微笑。

  纥石烈氏接着说:“我是想问,她是不是很美?”

  宗隽道:“那是自然。”

  纥石烈氏点点头:“你要善待她,她原本还是位公主……什么时候带她来让我瞧瞧。”

  “这没问题,只是要略等一阵。”宗隽笑道,“她性子可不似一般的南朝女人,烈得像匹野马,我得先花点功夫驯驯她。”

  “那另一个呢?那个宗磐不要的帝姬。”纥石烈氏又问。

  宗隽想想,答道:“她很瘦,很安静,不像她那姐姐喜怒都写在脸上……随遇而安的样子……”

  纥石烈氏了然地笑:“你一定不会喜欢她吧?听起来有点像颖真……”

  一听颖真之名,宗隽笑容立即隐去:“提她做什么?”

  “人都死了两年了,你还不许提?”纥石烈氏道,“唉,其实她根本没做错什么,你不喜欢她,多半也是为赌气吧?”

  宗隽便垂首不语。颖真是他的妻子,当年阿跋斯水温都部的第一美女。女真人中盛行指腹为婚,宗隽本有位如此早早定下婚约的未婚妻裴满氏,不想她却在天会元年得病死去。随后完颜晟怀着超常的热情,为他聘下一位远在阿跋斯水的温都部女子,此前甚至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完颜晟说,那女子有温都部第一美女之美誉,京中许多王孙均求而不得。然而宗隽很不以为然,他一直很清楚,对一位宗室子来说,娶妻实际娶的是她的家族,美貌只是最不重要的条件。

  完颜氏的男子,娶妻绝少娶庶族之女,平常通婚的贵族有九姓:徒单、拿懒、唐括、蒲察、裴满、纥石烈、扑散、乌林答及乌克论。天子必娶此中之女,公主必嫁此中之男,彼此借联姻增强自己的权势地位。那时太祖既薨,宗隽又很年轻,纥石烈氏本欲在九姓中选一较有权势的家族,让宗隽与之联姻,以得到他们的扶持,但完颜晟的突然干预使她不得已放弃了这个计划,看着宗隽满心不情愿地娶了个九姓之外的温都氏女子颖真。

  颖真其实是个好女孩,不仅美丽,品性也和顺贤淑,但宗隽就是不喜欢,始终对她很冷淡,后来索性要宗望请求完颜晟,让他去曷苏馆任职,把颖真抛在京师府中。两年前,颖真终于抑郁成疾,最后不治身亡。

  “你或许也该考虑另娶个女人了。”纥石烈氏凝视沉默的宗隽,又说。

  宗隽勉强一笑:“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纥石烈氏摇摇头:“那不一样的。”但也不再多说,只轻轻理理他右侧的散发,和言道,“那安静的帝姬你若不喜欢就送到娘这里来,别碰她。宗磐虽得了七位美人,但都只是宗姬,没有帝姬,他肯定会耿耿于怀。下月他过生日,到时娘再准备一份厚礼,你把这礼物连带着那帝姬一起给宗磐送去,别让他一直记恨你。”

  宗隽颔首道:“宗隽听母亲吩咐,一会儿就把宁福帝姬送来。”

  纥石烈氏才又浅笑道:“好了,你回去吧,过一阵子再带你抢的帝姬进宫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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