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番外一(中)_升官发财在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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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番外一(中)

  狄青颇安于这一墙之隔的现状:白日只消省略了柳兄、便称得上出双入对;而夜里只消翻墙,便可同榻;三不五时还可趁休沐去京郊踏青游玩,自在悠然得很。

  陆辞却始终不肯放弃自己早早布下的退休大计。

  总这样偷偷摸摸的,起初倒觉别有情趣,但时日久了,哪怕恋人不觉委屈,他也感不甚爽快。

  他与狄青之间的情意,今生今世怕都无法公之于众了,但连寻常亲热,也总需随时注意掩人耳目,哪是长久之计?

  连狄青都不清楚的是,枕边这位一向雷厉风行、胆大敢想的陆昭文,盯上的可不只是对南海贸易的发展,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南半球——也就是后世的澳大利亚所在的大洋洲。

  只消一路向南,经过东南亚群岛后,若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就能可以早那位十八世纪库克船长不知多少年,登陆目前只有土著人稀稀疏疏地栖息着的那片肥沃大陆了。

  这些年,陆辞明里暗里可都没少为这场极为宏大的远航做准备:凭他具备的雄厚财力可召来更多经验丰富的航海人士与灵巧工匠,所具的超前知识则可为航线的确定提供辅助,更有大宋航海业欣欣向荣、造舰业的技术成熟、优越的航海设备……无一不为他提供了越来越多的信心和条件。

  因国家政策宽容,始终鼓励海贸,加上其带来收益庞大,叫商人们尝到甜头,海边那大大小小船坞就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几年过去便已是数不胜数。

  其中绝不乏艺高人胆大,敢朝更远处走的。

  在耐心准备的这些年里,陆辞不仅见过曾凭中型商舰在东南海外群岛来去自如的海商,还知晓曾有那么几位悍不惧死的探险家,竟下巨资造出一艘名为‘木兰舟’的巨舰,朝那传说中的木兰皮国去后,再携带当地置办的诸多货物、安然回返。

  他们的平安归来可谓奇迹,不提那满船货物,单是沿途见闻,都其他海商对太平洋乃至大西洋的探索,提供了无数宝贵资料。

  陆辞也曾派人将这几位大胆无畏的探险家请入私府,细细问询,因他们经过那次惊险万分的航海后,余生再无远航之念,他索性掷下重金,将随其出航的所有水手都雇佣了下来。

  当然,陆辞这趟南航,也并不全是为与狄青能有一场浪漫而悠长的退休旅游。

  在他的设想中,可还得带上至少数千军队,如此既可以防万一、确保人身安全,也可真正利用大宋此时最为朝前的航海技术,彻底开启在其他大陆打开格局,抢先进行海外殖民计划……

  陆辞靠着陆氏义庄扩展出的人脉,在背后悄悄折腾了这么些年,耗去大半家资后,于刺桐及兴克兰二埠造出巨舰‘少年游’六艘。

  跟巨型商船不同的是,为防止猖狂纵横的海盗,他还让人打造了精良武器安置其上,成了不容小觑的威武战舰。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已年满四十九岁。

  这天夜里,狄青照样翻墙来到陆府,潜入陆辞卧房。

  在一番亲热后,陆辞叫水沐浴,在外威风凛凛的狄枢相,则心甘情愿地躬身,给浸在热汤中、浑身散发着慵懒气息的恋人轻柔地按揉肩膀,不时偷来一个香吻。

  陆辞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狸奴的伺候,一边闭目养神,等沐浴完毕,他出桶擦身,随意裹了件寝服后,便饶有兴致地端详起了狄青就着他用过的水洗浴的景象。

  在南疆之战后,内外平稳,狄青也是卸甲多年,只专心坐镇枢府,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

  但他却丝毫未曾懈怠一身武艺,哪怕不在军旅,每日也总要腾出两个时辰来练功。

  相比起陆辞那纤细身形,他骨架宽大,一身肌肉虽不夸张、却是既扎实又漂亮。

  淡去的昔日旧疤覆于其上,加上淡淡水光,更衬得他惊人健美,就如老虎身上那斑斓皮毛。

  被陆辞大大方方地欣赏着,与他相伴多年、成了老夫老妻的狄青,也早不像当年那般动堪面红耳赤了。

  他此时不仅能淡定地继续洗浴,气息平稳地着装,还能在打理好自身后,自然地走到心上人跟前,将人轻松抱起,小心放回了床上。

  刚亲热过,又是才将身上洗得清爽,重新躺到床榻上的二人默契地只亲密搂着,暂无继续的念头。

  就在这时,陆辞忽然发问:“若是我想让你放下手中一切,陪我南下远航,你可愿意?”

  这问题来得毫无征兆,狄青却答得不假思索:“好。”

  “答这么快,你怕是没听清楚吧?”即便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陆辞还是忍不住莞尔一笑,好心提醒:“你可得想仔细了。留在京中继续做枢相的话,你只需按部就班,便可显耀一生;随我远航,却是九死一生,前程难料,说不准便有去无回了。”

  若是成了,自然是有利于宋人的千秋大计,对他们而言,也必然会青史留名、荣光满身。

  除开这些,单这场值得让他们铭记终生的奇迹旅行本身,也是无与伦比的浪漫。

  但其中风险之大,哪怕是对航海再无知的人,也能猜出几分:且不说海上气候瞬息万变,航线遥远,目的地还是从未有前人抵达的陌生,哪怕有着满船经验丰富的水手,也无人敢夸口此去定然无恙。

  一个运气不好,可就得悄无声息地葬身鱼腹了。

  “蒙公祖不弃,”对这项惊世骇俗的计划,狄青直接以温柔而强势的亲吻做了回答:“青自当奉陪。”

  不问原因,不问目的。

  只要是公祖的愿望,他都将义无反顾地追随。

  况且,若能葬身于同一海域、同一鱼腹……也称得上是生同衾、死同椁了。

  陆辞忍不住笑了:“你啊。”

  唤他陆公的有,陆昭文的有,摅羽的有,陆辞的也有……

  但哪怕在最亲密的时刻,也执着地唤他为公祖的,却只会有一个狄汉臣。

  得了狄青那在他意想之中的答案的陆辞,自此再无隐忧,择日便入宫去,寻陛下提起此事了。

  这会儿的赵仪已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入住东宫。

  许是因陆辞为他启蒙恩师、为他单独授了整整一年的课;又许是赵家人注定要对陆饕餮额外亲近;又许是在小小的赵仪眼中,陆太傅与其他陆续被委派至东宫授课的夫子截然不同,不仅模样俊美、学识渊博、谈吐还温柔风趣……

  年仅九岁的赵仪黏陆太傅的程度,比当年还不得不讲究些许矜持的爹爹赵祯要厉害得多,有时叫陛下看见了,都忍不住两头吃味。

  当乐呵呵的赵祯听到小夫子不提致仕,却话锋一转,竟提出要向南远航,还一副准备周全的架势时……

  他的头个反应,便是在惊得目瞪口呆后,立马装作头晕病遁。

  这还不如致仕呢!

  赵祯罕有地感到了不知所措,为避免陆辞再次来找,不仅多日称病不朝,还狡猾地派了懵懵懂懂的太子赵仪前去相‘劝’。

  要论口才文思的话,尚且稚嫩的赵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他自诩平庸、唯一特长便是作君主的爹爹的。

  但赵仪也有一项本事,是如今的赵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做的。

  ——那便是哭,嚎啕大哭。

  饶是陆辞这次是铁了心要达成此事,不仅准备好了新宰执的推荐名选,也给好友们提前打好招呼,让他们在朝中声援……可当他被白面包子似的小太子紧紧抱着一条腿,一边喊着‘莫去莫去’,一边哭得涕泪横流、上气不接下气、全然不顾形象的时候,也实在绷不住脸了。

  这一心软,便又硬生生地被拖了两年多。

  漫长无比的拉锯后,赵祯终归是拗不过心意已决的昭文相,只能强忍心痛,准了陆辞这在他眼里、简直与求死无异的荒唐请求。

  只是宰辅的职事,他是始终不愿去的,索性拿来当做准许陆辞点五千兵士前去远航的由头:此事攸关重大,非首辅不可担,自不得卸任。

  若是陆辞当真一去……他赐谥号时,也可再往上提提。

  惹得刚过不惑之年的皇帝陛下情绪低落、不时伤感泪流的罪魁祸首,却是因心愿得偿而满意至极。

  离真正出发那天还有整整三个月的功夫,虽然是小皇帝的刻意拖延,但陆辞知他心里难受,便默默认了下来。

  有充足的时间可与友人们道别,倒也不错。

  陆辞清楚,此番前去,日后不知能否再见,早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将自己的身后事做了周全安置。

  倘若五年过去,他们还未能回返,家财便捐一半入陆氏义庄,好支持义庄的扩建与持续运作;另一半作为礼物赠予私库一直空荡荡的皇帝,全了师生之谊。

  至于在京中购置的那三处宅邸,他则是准备赠送给柳七、范仲淹与欧阳修。

  然而不等他寻来牙人,把转让宅邸的契书定好时,最早听到消息的柳七便气势汹汹地杀到了。

  他的手猛然在案桌上一拍,力道之大,竟让沉重的砚台都小移了位:“摅羽将南下远航之事,可是真的?!”

  陆辞见他情绪激动,下意识地有些犹豫。

  他的踌躇一落入柳七眼里,就成了再明确不过的答案了。

  柳七又是猛一拍桌面,大喊道:“别的你再厚此薄彼,只顾青弟,愚兄长你那么些岁数,自不会计较。但此次远航,你却必须将愚兄也带上!”

  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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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是周更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多写一点。下周加班,所以应该周日才能更了。

  下一章是朋友聚会,以及对柳七多年未出场的老婆做一点交代!

  航海的结果不会在番外一里,而会在番外二的后世论坛体里出现。

  注释:

  关于大宋的航海巨船(《风雅宋:看得见的大宋文明》第四章,商业-清明上河船,作者吴钩):

  1974年,泉州后渚港出土了一艘南宋末的“福船”型海船,船体残长米,残宽米,估计载重200吨上下,排水量可达600吨。展出后渚宋船的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曾经介绍说,“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木帆船”。

  不过这一纪录很快被打破。2007年12月,南宋沉船“南海一号”整体打捞出水——800年前,这艘商船满载瓷器、丝绸等商货,从泉州港出发,驶往东南亚,却不知何故在南海沉没。“南海一号”出水后,经测量,船体长米、宽米,高约4米(不含桅杆)。这才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年代最早、船体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远洋贸易商船。

  但如果将“南海一号”放回历史,它却谈不上是宋代最大的商船。据《梦粱录》记载:“海商之舰,大小不等。大者五千料,可载五六百人;中等二千料至一千料,亦可载二三百人。”料,是宋人对船舰载重的计量单位,一料等于一宋石,相当于今天120斤。宋代常见的大型航海商船,可载五千料,即载重300吨。载重200吨左右的“南海一号”与后渚港宋船,如果换成宋人的计量习惯,大约是3600料,应该只是中型商船而已。

  不过,即便是5000料,也不是宋代海船的最大装载量。宋人还造出更巨大的航海帆船。北宋徽宗年间,宋廷因为要派遣使团访问高丽之需,诏令船坞制造了两艘巨舰,一艘命名为“鼎新利涉怀元康济神舟”,一艘命名为“循流安逸通济神舟”。同时委托福建、两浙的监司“顾募客舟”六只随行。客舟“其长十余丈,深三丈,阔二丈五尺,可载二千斛粟”。2000斛等于2000料,即载重约120吨,比今天我们看到的泉州后渚港宋船略小。

  那么“康济号”与“通济号”神舟的装载量如何呢?据《宣和奉使高丽图经》的记录,“神舟之长阔高大、什物器用、人数,皆三倍于客舟也”。换言之,一艘神舟的装载量至少是6000料,换算成今天的说法,载重达360吨,排水量可达1000吨以上。难怪宋人形容两艘神舟“巍如山岳,浮动波上,锦帆鹢首,屈服蛟螭”,“丽人迎诏之日,倾国耸观而欢呼嘉叹也”。

  但神舟可能也不是从大宋港口驶出的最大船商。南宋人周去非的《岭外代答》记述了一种叫“木兰舟”的巨舰,是从大宋国开往“木兰皮国”(即非洲西部的穆拉比特王国)的巨型商船:“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柂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这种木兰舟的大小大致跟神舟相仿佛。还有一种更大的木兰舟:“其舟又加大矣。一舟容千人,舟上有机杼市井,或不遇便风,则数年而后达,非甚巨舟,不可至也。今世所谓木兰舟,未必不以至大言也。”巨船可容千人,船舱内不但可以养猪、酿酒,还装备了“机杼”,开设了“市井”。

  元朝时访问过杭州、广州的摩洛哥旅行家依宾拔都他也记述说,印度与中国之间的海上交通,皆操之中国人之手,中国的船舶有三帆至十二帆,一艘大船可载一千人,内有水手六百人、兵士四百人。此类商船皆造于刺桐(泉州)及兴克兰(广州)二埠。要知道,20世纪初英国制造的超级豪华邮轮“泰坦尼克号”,可搭载的人数也只是三四千人。

  如此巨大的海船,展示了宋人精湛的造船技术、发达的造船业,更是宋代高度繁荣的海上贸易的见证。正是凭着高超的造船技术、先进的航海设备(包括指南针、航线图“罗经针簿”),大宋的商人将无数载满商货的巨船,从中国的港湾开往茫茫大洋,进入东南亚,航至阿拉伯半岛,甚至到达非洲东海岸。如果说,中国历史上有过辉煌的大航海时代,那这个时代一定是宋代。

  宋代海上贸易繁华,而界画发达,航海船只的踪影当然会被画家捕捉进图画。相传北宋画家燕文贵绘有一幅《舶船渡海像》,“大不盈尺,舟如叶,人如麦,而樯帆槔橹,指呼奋踊,尽得情状,至于风波浩荡,岛屿相望,蛟蜃杂出,咫尺千里,何其妙也”。可惜此画已佚失。从元代王振鹏(款)的《江山胜览图》(北京保利拍品)上,也可以见到宋元时期永嘉码头整帆待发的远航商船。

  后来中国造船技术的衰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航海与海上贸易受到明清政府禁海政策的限制。明初朱元璋规定:“凡沿海去处,下海船只,除有号票文引许令出洋外,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谋叛已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卫充军。”

  景泰年间,明政府又对福建民用船的尺寸做出严格限制:“其近海违式船只,皆令拆卸,以五六尺为度,官位印照,听其生理。”[361]嘉靖年间,朝廷再发布法令:“行浙、福二省巡抚按官,查海舡,但双桅者,即捕之。所载即非番物,以番物论,俱发戍边卫。官吏军民,知而故纵者,俱谪发烟瘴。”

  清初,清廷也严令规定:“如有打造双桅五百石以上违式船只出海者,不论官兵民人,俱发边卫充军。该管文武官员及地方甲长,同谋打造者,徒三年;明知打造不行举首者,官革职,兵民杖一百。”

  康熙四十二年(1703),朝廷再发布管制沿海造船的细则:“出洋渔船,止许用单桅。梁头不得过一丈,舵水人等不得过二十名并揽载客货。小船均于未造船时,具呈该州县,取供严查,确系殷实良民亲身出洋船户,取具澳甲、里族各长并邻右当堂画押保结,然后准其成造。造完,该州县亲验烙号刊名,仍将船甲字号、名姓于船大小桅及船旁大书深刻,并将船户年貌、姓名、籍贯及作何生业开填照内,然后给照,以备汛口查验。”

  于是,中国的造船技术与航海事业在明代郑和下西洋时期获得一次回光返照式的发展之后,开始走下坡路,逐渐被西方抛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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