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_淡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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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布布仰头看他。

  颂然点头:“嗯。”

  布布心里满满的都是骄傲,他捶了捶小胸脯,很有底气地说:“那当然啦,他是我的爸爸嘛,我这么喜欢你,他一定也会喜欢你的。哥哥,你别担心,我和爸爸都是第二群兔子,你这么好,我们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孩子的眼睛明亮如晨星,又深遂如夜空,仿佛说一句永远,就真的能成为永远。

  颂然眼中隐有泪意,到底努力忍住了,笑着说:“好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第十八章

  day0706:05

  周末眨眼过去,循环往复的周一如期到来。布布要上幼儿园,颂然要赶堆积如山的稿子,远在异国他乡的贺先生则晨起夜归,要面对比前一周更恐怖的魔鬼加班。

  这座大都市的每一栋楼、每一扇窗里的每一户三口之家,都过着相似的生活。

  忙碌、规律且幸福。

  就算不能相聚,彼此之间多了一份越洋的思念,也是泛苦的幸福。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入卧室的时候,颂然以为这将是风平làng静的一周----他与贺致远关系融洽,培养出了暧昧的亲密感,布布懂事又独立,从不让人cao心。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十多天,他所要做的仅仅是按部就班地生活,顺带照看好布布。

  可是他没料到,这cao蛋的生活不甘寂寞,锲而不舍地又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早晨六点,颂然按掉闹钟,唤醒布布,披上外套去厨房做早餐。

  馄饨皮裹着指甲盖大的ròu馅在沸水中翻滚,一层蛋液在小煎锅里凝成金huáng色蛋皮,当中铺上虾仁、蔬菜与小葱,以锅铲卷拢,切作三段入盘。再取一只素瓷小汤碗,摆好紫菜、虾皮与jīng盐,小馄饨一只只沿着碗壁滑进去,浇满鲜汤,与蛋卷一齐端上桌。

  早餐准备好了,家里却安安静静的,卧室门紧闭,卫生间里也没传出刷牙洗脸的声音。

  小懒虫今天赖g了?

  不会啊,昨天明明睡得挺早的。

  颂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匆匆推门进去,拉开窗帘,让充沛的日光照亮卧室,就见布布一声不吭地缩在被窝里,小脸红彤彤的,皮肤又cháo又热,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一侧,整个人萎靡不振,像一片晒蔫了的小叶子。他用手背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连忙扑向g头柜,翻出了一支口腔体温计。

  汞柱从没刻度的位置开始疯了似的往上窜,越过36度、37度、38度,直bī39度。颂然盯着那条极细的刻度,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最终,汞柱在离39度只差一小格的地方停住了。

  度。

  颂然抽出温度计,搁在枕畔,十指深深cha入发间,万分懊悔地揉搓了几下。

  是他不好。

  是他疏忽大意,只顾着排队买冰激凌,才让布布淋了一身水。后来虽然擦gān了,也换了新衣服,却忘了头发。

  顶着一头湿发在风里跑上几个钟头,换他也会发烧的。

  颂然望着布布昏沉痛苦的病容,心中内疚如cháo。他奔到客厅,抓起钱包、钥匙、手机、湿纸巾,以最快的速度灌好一壶温水,将蛋卷扫进饭盒,把这些东西一鼓脑儿塞进单肩包,抱着布布去了医院。

  贺致远当年买房子的时候没心疼钱,直接挑了x区最好的地段,不光离幼儿园近,离f大附属医院也只隔一个街区。

  颂然看着手机地图上步行范围内的光点,简直感激涕零。

  他用厚实的羽绒服裹住布布,兜帽罩头,不透一丝风,十分钟跑到医院,千辛万苦排队挂了一个儿科号。孩子是一家的心头宝,抢号通常全家出动,早上七点多已经排到百名开外,要等几个钟头才能见到医生。颂然急得内火烧肝也没办法,只好在乌压压的候诊区等待。

  布布渴了,他就取出水壶倒一点温水。布布饿了,他就用筷子戳开蛋卷,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他吃。大多数时候布布都昏睡着,他就纹丝不动,把自己当张g。

  期间又量了一回体温,39度,比之前升了度。

  颂然心急如焚,隔几秒就扫一眼手表,然后抬头看向电子叫号牌,怎么看都觉得那东西大概坏掉了,要不怎么半天也不跳一个号呢?

  他体会到了度秒如年的感觉。

  八点整幼儿园开园,颂然给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说布布今天发烧了,需要请假。九点多,他接到老师的回电,得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除了布布,还有五个同班的小朋友也请了病假。

  原因是发水痘。

  季是幼儿水痘高发期,孩子们共居一室,同吃同睡同玩,很容易相互传染,所以幼儿园的水痘病例通常是爆发式的。老师提醒颂然,布布发烧可能并非因为着凉,而是水痘的前期症状,需要特别注意。

  比起水痘,颂然宁可布布是单纯的感冒发烧。

  他挂掉电话,把布布抱到光线明亮的窗口,仔细观察那张白净的小脸。不幸的是,他果真在孩子的眉梢处发现了一颗浅红的小痘痘,撩开刘海一看,额头上也有同样的两颗痘。

  颂然心脏一沉,忙问痒不痒,布布难受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挠。颂然赶紧拦住他,安慰道:“没事的,咱们忍一忍,等医生伯伯给你开了药,身上就不痒了。”

  布布已经发了痘,确诊不难,叫到号之后只在医生办公室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果然是水痘。

  好在除了坏消息,还有一个令颂然安心的好消息:布布之前打过水痘疫苗,这回中招属于突破xing水痘,病症不严重,快则三四天就能痊愈。医生见怪不怪,嘱咐了隔离、清洁、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开了几盒外用药,就让他们回家休息了。

  颂然去药房付钱领了药,塞进单肩包,抱着布布回到碧水湾居。

  贺致远不在家,颂然是唯一能照顾布布的人。

  这个孩子眼下属于他,无论健康或疾病,他都要负起十二分的责任。

  他开足暖气,给布布洗了温水澡,换上gān净的睡衣,又撤换掉g单、被套与枕套,把它们全部泡进消毒液里。布布刚长水痘,有点痒,总忍不住想挠,颂然便替他修短指甲、磨圆棱角,握着他的小手说:“长红点儿的地方不能随意碰,要是痒得难受了,你就抱住小兔子,或者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涂药,好不好?”

  布布奶声奶气:“好。”

  孩子发水痘,午餐要吃得清淡些。颂然熬了一碗白米粥,配着酱菜一勺一勺喂布布吃完,然后拉拢窗帘,留他在房间里安静休养。餐厅还剩着一碗冷掉的小馄饨,颂然用微波炉糙糙加热了一下,几口解决,回到客厅开始赶稿。

  画稿积案,烦心事接二连三,可他不能停下工作。

  银行卡里只剩四千多,今天去了一趟医院,又花掉不少,未来十多天陆陆续续还会有其他支出,他得尽快拿到稿费才能生存。

  下午这张稿子,画的是一条浮于浅水畔、依傍木头桥的小船。

  木头桥。

  它让颂然想起了某个人。

  碧水湾居的花园里也有这样一座木头桥,他曾经站在桥头,回首望见了某个男人。远远的惊鸿一瞥,第一眼勾住了他的心,从此消失于茫茫人海,无缘再见。

  他搁下画笔,打开抽屉,取出了那幅珍藏的素描像。

  在拭净的玻璃后面,英菲尼迪男神还是一如初见的英俊----高鼻梁,深眼窝,眉型如同一刃剑锋,笑起来单侧唇角上挑。粗线条拓印一层纸,照样释放出惊人的男xing荷尔蒙。

  颂然隔着玻璃,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将相框按进了怀里。

  亲爱的,你真的住这儿吗?

  不,这对我来说,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我啊,原本只是为了离你近一些才来到这里的。我走遍了碧水湾居的每个角落、每个晨昏,想找到你的身影,却幸运地在家门口捡到了一个比天使更可爱的小宝贝,还认识了他那个分明哪儿都很优秀、单单不会带孩子的笨爸爸。

  这些经历,都是伴随着我对你的喜欢,忽然降临在我面前的。

  是你带给我的。

  所以呢,就算以后一直一直都没机会见到你,我也不再觉得遗憾了。喜欢你是一件美好的事qíng,它像一串挂在窗边的风铃,拨动第一只,其余的也会跟着旋转起来,相互触碰,发出叮叮当当的悦音。

  我追逐你而来,在途中遇见了他们。

  这是一种特殊的幸运。

  颂然把男神的画像放回抽屉,开始认真画他的《找桨的小木船》。

  他的速度向来有保证,平均一天能赶3页稿,今天时不时停下作画照顾布布,耽搁了一点进度,一下午赶了2页,剩下的打算熬夜画完。

  晚饭时分,布布蒙了一头一脸的热汗,体温终于开始下降,烧得没那么厉害了。

  颂然掀开被褥,把这只湿漉漉的小水獭抱去浴室,又洗一遍热水澡,用消毒过的毛巾擦gān身体。几小时过去,红疹子开始集中爆发,接连冒出来十几粒,胳膊有、小腿有、肚子有、脸上有,害得一个白净玲珑的娃娃破了相。

  布布痒得不行,在颂然怀里泥鳅似的又磨又蹭,想偷摸着抓两把,却被扣住了小手。

  他委屈地看着颂然,说:“哥哥,痒。”

  颂然道:“痒也要努力忍住啊。这些痘痘是越挠越多的,只要布布忍住,过几天病就好了,就一点儿也不痒了。”

  “可是,可是……”布布指了指肚子上的小红点,“这样好丑。”

  颂然笑了:“不丑不丑,布布一直很可爱。等你病好了,疹子就会全部消失,不留一点点疤,和从前一模一样的。”

  “真的吗?”

  “真的。”

  布布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那忍不住怎么办?”

  “忍不住的话,哥哥现在就给你涂药。”

  他把布布抱上沙发坐好,掏出一管阿昔洛韦软膏,仔细涂抹在长水痘的皮肤处,待晾gān一些,再为他套上小睡衣。

  儿童睡衣是连体的,能挠到地方不多,相对比较保险。

  见布布安然无恙,颂然温了一袋鲜奶,装进奶瓶里jiāo给他嘬,自己转头打扫浴室去了,结果一出来就撞见布布在抓脸。

  他连忙制止:“不许挠!”

  “没,没有挠啦。”

  布布做贼心虚,飞快把两只小手背到身后去了。

  第十九章

  day0721:00

  夜晚惯例通话,贺致远才得知了布布生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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