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去来_匹夫仗剑大河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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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去来

  叽叽嘎嘎!

  啪!

  两只饿到眼绿的老鼠正在房梁上打架,忽然就抱着团摔下来。

  吃这一声,周昂忽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墙上那不足半平米的小窗户,还有隔着窗纸透进来的一点朦朦的光,但周昂却什么都看不清。

  他能看到的,只是纯粹的黑暗。

  他愣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回过神来。

  身体的感觉首先传递到大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且僵直。

  又愣了片刻,他才终于回想起不久之前那惊悚的一幕。

  一辆速度惊人的失控越野车,冲过花圃隔离带,呼啸着冲自己撞了过来,而当时,熬到十一点才做完了策划案的自己,多少有些走神儿了,再被雪亮的大灯一照,当场懵在那里,完全忘了还可以多少闪避一下。

  “我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吗?”

  但这里肯定不是病房,因为连一点点灯光都没有,漆黑一片,也似乎并没有医院特有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

  他试图左右看看,却发现别说转动脑袋,自己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

  所以……我在哪里?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念头窜上来,吓了他一跳。

  难道我已经死了?

  所以这里……是停尸房?

  但我明明还活着呀!

  我去……就是说,我刚才可能已经心脏停跳,被判断为死亡,但其实我没死,现在在停尸房里又活过来了?

  仔细想了想,结合当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他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了。

  就是不知道这家医院在火化尸体之前,是不是还会再检查一下啥的。

  应该……会的吧?

  再想想,这时候距离车祸发生,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不过既然自己连停尸房都进了,那想必是应该已经通知到爸妈和娟子了。

  对,在医院烧了我之前,他们肯定还得跟我遗体告别一下,不会直接烧的。

  爸,妈,娟子,你们现在估计伤心坏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没死!

  这么一想,周昂心里暂时的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又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心跳?——不对,岂止是没有心跳,自己压根儿连呼吸都没有!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灵魂发麻!

  看来我还是已经死了!

  怪不得觉得身体已经冰冷且僵硬。

  但就在这个时候,说来也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他竟是口鼻同时一张,一口气吸进了肺里。

  而片刻之后,他的心脏也跟着忽然就跳了一下。

  周昂心中登时狂喜,下意识地就又呼出了一口气。

  心脏又跳了一下。

  他近乎下意识地吸气,再呼气。

  心脏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跳。

  一开始,他的身体整个都是僵直的,每一次呼吸都来的特别艰难,心跳也特别的慢,且不规律,但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他的心跳就开始忽然加速,而呼吸也变得一下子就顺畅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几分钟过去,周昂压着心中的狂喜,努力地控制自己呼气、吸气,感知着自己的心脏由慢到快地跳动起来,并且随后,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身体也正在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他终于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眼看着他整个人正在慢慢“活过来”,却忽然觉得脑袋有些疼——这疼初来极缓,但随着他的身体开始恢复常人的呼吸、心跳与体温,却开始突然加剧,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疼得有些抽搐。

  那是无数的记忆碎片正在疯狂地涌入脑海。

  我叫周昂,是大唐国翎州郡郡治所在翎州县的读书人,今年十八,父亲早早去世,是母亲辛苦地抚养我和妹妹长大。

  年初时陪母亲去报国寺上香,曾遇一女子,极是美丽,惜乎只匆匆一面,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归来后不免辗转反侧……

  本任郡守更看重辞赋,但我这些年来读书写文,向来以策文为能事,于诗词歌赋上,实在是尺有所短,看来在这位郡守的任内,举茂才是无望了,要么从现在开始苦练诗赋,要么就只能等下一任太守。

  上月去邹士新家中坐谈,曾蒙款待,报国寺的烧猪肉实在美味!可惜终是没好意思讨些回来,给母亲和小妹尝尝。

  …………

  周昂忽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大口喘气。

  油灯早已燃尽,但那股刺鼻的味道还隐约可闻。

  时空颠倒,万物错乱。

  这时候视力倒是恢复了大半,他扭头往窗口看,能看到窗纸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但今夜似乎无月,透过窗纸漫进来的这一点光,并不足以看清些什么。

  镇定,镇定,镇定……

  周昂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至少是不要那么慌乱。

  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他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像那些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在车祸死后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清,因此又并不敢确认。

  又有几只老鼠在房梁上撕咬了起来。

  吱吱嘎嘎的,听起来很有些惨烈惊悚的感觉。

  周昂的喘息正在逐渐慢下来,此时听到响动,他下意识地心想:没用的,你们还是换一户人家谋生吧,在我们家你们不可能找到吃的,连我都找不到!

  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头往房梁上看,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记得,房梁上应该是吊着个篮子。

  想到这个,他忽然有些激动,但本性使然,他还是又思考片刻,然后才深吸一口气,借着窗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光,侧着身子摸到了床边上的书案,身体挪到床边,借着书案,气力又恢复不少的他,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伸手一摸,果然,火石就在熟悉的地方。

  扶着桌子再往里摸,他准确地找到了一截油润润的东西。

  是仅剩的一小截蜡烛。

  他记得自己只有在写很重要的文章的时候,才会舍得点一会儿蜡烛。油灯的味道实在太大,不但熏人,而且经常刺激得眼睛发酸流泪。

  摸索着放好蜡烛,他小心却又熟练地擦起了火石。

  没几下,蜡烛亮起来了。

  看着那欢悦地跳动着的小小火苗,他轻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拿起蜡烛,转身照向那篮子应该垂下来的地方。

  它果然在那里。

  就在记忆中它应该在的地方。

  周昂呆滞片刻,缓缓地叹了口气。

  手把蜡烛,尽量举高,把整间屋子到处一照,果然……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

  收回目光,也缩回手臂,他手拿着蜡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约莫几分钟,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看来真有可能是穿越了。”

  也就是说,自己其实还是死了。

  但我是怎么来的呢?

  好吧,穿越这种事情,似乎也并没什么道理好讲。但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我穿越过来的这个人,刚才似乎也是死了,所以才给了我一丝可乘之机。

  他又是怎么死的?

  得病?被杀?还是别的什么?

  一想到这个,他忽然觉得脑袋又有些疼,有些记忆和画面,似乎就在不远处,那里面就包含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但偏偏,似乎是脑子在下意识地抗拒或排斥它们一样,只稍微往那个方向一想,就感觉头痛。

  周昂抬手揉了揉脑袋,刻意控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这才觉得脑袋没那么疼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身体逐渐恢复,五官也在同时变得越来越敏锐的缘故,他忽然捕捉到了自己身上的一缕胭脂香气。

  刷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捅破了。

  无数的记忆和画面,汹涌扑来。

  而首当其冲的,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满满的柔情媚意中,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高高在上的戏谑意味——

  “君将去矣!若有来生,莫要记恨奴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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