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的记忆
沈青做了个梦，梦到了千年前的事，或者说，是他最后的记忆回来了。
梦中，他在白素真被法海镇压到雷峰塔之后，便想办法潜入了金山寺，然而放着佛像、被人供奉、香火大盛的寺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桎梏，虽说能进去，却也用不了什么妖术，更别说推到雷峰塔。
他想起了龙王称呼白素真为星君，于是就打算去找斗姆——星君都是斗姆所生，这些对于他们妖怪来说，相当于常识。
结果他却在去斗姆庙的路上被陆一抓了去。
他们的修为差距相差了太多，沈青几乎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是陆一却并没有伤害他，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能用监禁这个词的。
三个多月后，陆一放了他。
“昨天是中秋，虽然过了，不过，还是让你跟星……白素真见一面吧。”那只妖怪意味深长地看他，“有缘再见。”
“呸！”回应陆一的，是沈青充满敌意的眼神。
天空中的残月让沈青有些恍惚，他感到了怪异，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了，他本该前往斗姆庙，但最终却还是鬼附身差地溜进了金山寺。
然后看到了雷峰塔里满地的血液。
看到了正在炼制什么的许仙。
看见了许仙脚边的、染血的、干瘪的“胎儿”。
白素真在哪？他不知道，但只是看着眼前的光景，他就知道他的大人肯定遭受了莫大的苦难，在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只余下了愤怒，他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脑中只有杀了许仙这一个想法。
许仙是怎样的存在？这个问题对于沈青来说毫无意义，沈青所做的，只是不顾许仙的求饶，用他的利爪把这个“人类”生生撕碎了，并且准备让他魂飞魄散。
然而许仙却像是早有准备，魂魄刚一离体，便立刻钻进了立在佛像前的鼎炉中。
“别碰。”
在沈青想要去揭那鼎炉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土地爷扯住了他，颤声喝止了他的做法。
那鼎炉炼制着白素真，他的神魂、血肉、皮囊都在里面，若是中断，许仙的确会死，但同样的，白素真也会魂飞魄散。
“你怎么知道的？”
“……”土地爷看着他那像是要将他活吞的眼神，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不是星君吗？”他的全身都充斥着冷意，但是脸上却是莫名的平静，“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这是上面吩咐的……”土地爷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显得有些为难，“我不能帮他。”
“上面……？”沈青皱起了眉，有些不解。
“一切自有定数。”土地爷这么说着，身体逐渐沉入了地面，“记住，在九九八十一天之前，千万不要去动这鼎炉。”
里面是白素真。
白素真已经死了，但是他的魂魄还在里面。
——许仙的魂魄也在里面。
沈青将鼎炉搬回了青城山，他每日每日地盯着鼎炉，陷入了自责之中，他开始变得阴晴不定，青城山的小妖开始怕他，甚至不敢再靠近他。
期间有镇江的小妖带来了一样东西，那是白素真给他的信，据说是在动身去救许仙的前一天交给他的，并且特意嘱咐了两个月后再交给沈青。
信里说：他是下凡来渡劫的星君。
信里说：他这回应当会死一次，但是不能不去。信里说：这一切都是规划好了的，你只是恰好闯了进来，成了里面的一环。
信里说：好好修炼，前途无量，缘见。
那里面有沈青想知道的一切——关于白素真的一切，沈青却恨不得将白素真从鼎炉中拖出来撕碎。
不怪他？
怎么可能不怪他？
什么叫恰好闯了进来，成了里面的一环？什么叫一切都是规划好的？
他成了白素真渡劫的棋子，就算是被操纵着走成这一步，他依旧是害了白素真的“一环”，他一步一步地将他的大人推进了深渊，但是罪魁祸首却跟他说，跟你没关系。
沈青撕碎了那封信，气得去跟隔壁山头的蜘蛛精打架。
八十一日之后，鼎炉在阳光下化成了灰，一把剔透的白伞掉在了地上。
一切的愤怒都在看到那把伞的时候化作了悲戚，他抱着那把伞在洞里坐了一整天，脑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白素真死了。
青城山的新大王是一只五百年的青蛇妖。
这个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了出去，于是青城山上来了一批妖怪，抱着弄死沈青、自己称王的打算，结果却被那抱着白伞的青蛇一一解决。
大雨冲刷着这座沾染了鲜血的山头，沈青最终还是没忍住，抱着白素真化作的伞在雨中嚎啕大哭。
突然，他想起了那封信，想起了被龙王称作星君的白素真，想起了在白素真刚被镇压的时候，想要去找斗姆的自己。
【去找斗姆。】
“娘娘……”
斗姆娘娘，孕育了北斗众星，地位尊贵。
沈青止住了自己的哭泣，抱紧了怀里的伞，最后抬起了头。
“对……娘娘……”他重复着，那张被发丝遮住了大半的脸上满是坚定，他哭红了双眼，双眼中的懊恼和悲哀已经溢出了眼眶，让他整个人都显的脆弱不堪。
去斗姆庙。
然而在他动身之前，率先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观音菩萨，坐在莲盘上的佛者面目慈悲，看着他的眼神温和而又亲和。
“白素真的劫难，斗姆不可插手，你就是去了，也没用。”
那是观音菩萨对沈青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意思？”作为一只妖怪，一只跟观音差了不知多少阶级的小妖，沈青本能的敬畏着他，顺服于他，但手中的伞却好似千万斤重，压在他的心头，占满了他的大脑，让他又不想跟观音在这里耗时间。
“这伞由白素真所制，伞骨是白素真的骨，伞面是白素真的皮，血肉化作了禁制，禁锢了他的灵魂。”
观音勾了勾手，沈青只觉得怀中一松，那把被他紧紧抱住的伞便已经出现在了观音的手中。
“他不会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他会在里面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自己的死亡，每死一次，他的灵魂就会散一点，直到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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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他在白素真被法海镇压到雷峰塔之后，便想办法潜入了金山寺，然而放着佛像、被人供奉、香火大盛的寺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桎梏，虽说能进去，却也用不了什么妖术，更别说推到雷峰塔。
他想起了龙王称呼白素真为星君，于是就打算去找斗姆——星君都是斗姆所生，这些对于他们妖怪来说，相当于常识。
结果他却在去斗姆庙的路上被陆一抓了去。
他们的修为差距相差了太多，沈青几乎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是陆一却并没有伤害他，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能用监禁这个词的。
三个多月后，陆一放了他。
“昨天是中秋，虽然过了，不过，还是让你跟星……白素真见一面吧。”那只妖怪意味深长地看他，“有缘再见。”
“呸！”回应陆一的，是沈青充满敌意的眼神。
天空中的残月让沈青有些恍惚，他感到了怪异，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了，他本该前往斗姆庙，但最终却还是鬼附身差地溜进了金山寺。
然后看到了雷峰塔里满地的血液。
看到了正在炼制什么的许仙。
看见了许仙脚边的、染血的、干瘪的“胎儿”。
白素真在哪？他不知道，但只是看着眼前的光景，他就知道他的大人肯定遭受了莫大的苦难，在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只余下了愤怒，他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脑中只有杀了许仙这一个想法。
许仙是怎样的存在？这个问题对于沈青来说毫无意义，沈青所做的，只是不顾许仙的求饶，用他的利爪把这个“人类”生生撕碎了，并且准备让他魂飞魄散。
然而许仙却像是早有准备，魂魄刚一离体，便立刻钻进了立在佛像前的鼎炉中。
“别碰。”
在沈青想要去揭那鼎炉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土地爷扯住了他，颤声喝止了他的做法。
那鼎炉炼制着白素真，他的神魂、血肉、皮囊都在里面，若是中断，许仙的确会死，但同样的，白素真也会魂飞魄散。
“你怎么知道的？”
“……”土地爷看着他那像是要将他活吞的眼神，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不是星君吗？”他的全身都充斥着冷意，但是脸上却是莫名的平静，“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这是上面吩咐的……”土地爷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显得有些为难，“我不能帮他。”
“上面……？”沈青皱起了眉，有些不解。
“一切自有定数。”土地爷这么说着，身体逐渐沉入了地面，“记住，在九九八十一天之前，千万不要去动这鼎炉。”
里面是白素真。
白素真已经死了，但是他的魂魄还在里面。
——许仙的魂魄也在里面。
沈青将鼎炉搬回了青城山，他每日每日地盯着鼎炉，陷入了自责之中，他开始变得阴晴不定，青城山的小妖开始怕他，甚至不敢再靠近他。
期间有镇江的小妖带来了一样东西，那是白素真给他的信，据说是在动身去救许仙的前一天交给他的，并且特意嘱咐了两个月后再交给沈青。
信里说：他是下凡来渡劫的星君。
信里说：他这回应当会死一次，但是不能不去。信里说：这一切都是规划好了的，你只是恰好闯了进来，成了里面的一环。
信里说：好好修炼，前途无量，缘见。
那里面有沈青想知道的一切——关于白素真的一切，沈青却恨不得将白素真从鼎炉中拖出来撕碎。
不怪他？
怎么可能不怪他？
什么叫恰好闯了进来，成了里面的一环？什么叫一切都是规划好的？
他成了白素真渡劫的棋子，就算是被操纵着走成这一步，他依旧是害了白素真的“一环”，他一步一步地将他的大人推进了深渊，但是罪魁祸首却跟他说，跟你没关系。
沈青撕碎了那封信，气得去跟隔壁山头的蜘蛛精打架。
八十一日之后，鼎炉在阳光下化成了灰，一把剔透的白伞掉在了地上。
一切的愤怒都在看到那把伞的时候化作了悲戚，他抱着那把伞在洞里坐了一整天，脑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白素真死了。
青城山的新大王是一只五百年的青蛇妖。
这个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了出去，于是青城山上来了一批妖怪，抱着弄死沈青、自己称王的打算，结果却被那抱着白伞的青蛇一一解决。
大雨冲刷着这座沾染了鲜血的山头，沈青最终还是没忍住，抱着白素真化作的伞在雨中嚎啕大哭。
突然，他想起了那封信，想起了被龙王称作星君的白素真，想起了在白素真刚被镇压的时候，想要去找斗姆的自己。
【去找斗姆。】
“娘娘……”
斗姆娘娘，孕育了北斗众星，地位尊贵。
沈青止住了自己的哭泣，抱紧了怀里的伞，最后抬起了头。
“对……娘娘……”他重复着，那张被发丝遮住了大半的脸上满是坚定，他哭红了双眼，双眼中的懊恼和悲哀已经溢出了眼眶，让他整个人都显的脆弱不堪。
去斗姆庙。
然而在他动身之前，率先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观音菩萨，坐在莲盘上的佛者面目慈悲，看着他的眼神温和而又亲和。
“白素真的劫难，斗姆不可插手，你就是去了，也没用。”
那是观音菩萨对沈青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意思？”作为一只妖怪，一只跟观音差了不知多少阶级的小妖，沈青本能的敬畏着他，顺服于他，但手中的伞却好似千万斤重，压在他的心头，占满了他的大脑，让他又不想跟观音在这里耗时间。
“这伞由白素真所制，伞骨是白素真的骨，伞面是白素真的皮，血肉化作了禁制，禁锢了他的灵魂。”
观音勾了勾手，沈青只觉得怀中一松，那把被他紧紧抱住的伞便已经出现在了观音的手中。
“他不会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他会在里面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自己的死亡，每死一次，他的灵魂就会散一点，直到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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