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五七)_我的私人劳家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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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五七)

  车子停在浪澄湾他的公寓楼下。

  我转头看身旁的男人,劳家卓一路上闭着眼休息,感觉到车子停稳,他缓缓睁开眼。

  他执了我的手:“下车吧。”

  我推开一侧车门下来。

  我走到另外一边,看到司机已经替他拉开了车门,劳家卓在座位上动了动身体似乎想起身,却忽然无力地跌坐了回去。

  他身子疲倦难支,一下子竟然站不起来。

  我走上前,扶住车门,一手轻轻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劳家卓蹙着眉头低咳了好一会儿,才扶住了我的手躬身下了车。

  苏见同他简单一句:“家卓,映映陪上去。”

  劳家卓点点头。

  苏见也不再多做寒暄,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我随着劳家卓走进楼下大厅,转入专属电梯,等电梯,上楼,然后开门。

  他一手撑着鞋柜,俯下身换了鞋子。

  劳家卓站起来,看见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说:“映映?”

  我对他说:“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劳家卓站在玄关:“不进来?”

  我抬抬头望他:“家卓,我那天在我家跟说的话,并不是意气用事。”

  我说:“我跟提分手。”

  他淡淡挑眉:“我何时同意和分开?”

  我抿着嘴站在门口不愿进去。

  劳家卓的神色不容我反抗:“进来说话。”

  我只得进了客厅。

  他不再说话,径自上了二楼。

  我只好跟着他上了楼。

  他今晚明显喝了酒,脸上青白一片,神色却是轻描淡写的寻常:“一身酒气,洗个澡我们再说话。”

  我不欲再和他玩若无其事的游戏,直接对他说:“我回家了。”

  他忽然就生气:“就这么一心一意求着和我分开?”

  我平静地说:“我以为会好好想一想那天夜里我说的话。”

  劳家卓不理会我的话,捏了捏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为什么要分手?是因为冯天际的话让不开心?就那么计较别人说的几句闲话?”

  我无动于衷地说:“我没什么好计较的,因为事实本来如此。”

  他面如白霜,眼底涌起阴沉的怒火,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跟在我身边,让觉得屈辱?是这样的意思吗?”

  我觉得身体有点发冷,忍不住握着了自己的胳膊:“怎么会,连冯天际都说,能跟了二少爷,是我莫大殊荣。”

  劳家卓狠狠地盯着我,眸中一束寒焰炙盛:“看看是什么语气,我要怎么待?结婚不再肯,名分不要,现时和说三句话有两句半是要跟我顶嘴置气,到底要我怎样做,要我怎样做,才会快乐一点?”

  我忍不住冷笑着接了一句:“结婚,等着被再抛弃一次吗?”

  “江意映!”劳家卓厉声截断我的话。

  我有些难堪地扭过头。

  他踏前一步,扶住我的肩膀,声音低弱下去:“映映,一直很介意那件事对不对?我没有办法令放下心结?”

  我说:“我的心结多了,劳先生指哪一个?”

  劳家卓问:“想说什么?”

  我淡淡笑笑:“不如我们聊聊在三的顶楼包下的那位,她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李丝儿?”

  他别过头,没有看我,他没有否认。

  我的心头一层一层地凉下去。

  他喘着气,胸膛呼吸粗重不稳,他没有说话。

  我麻木地说:“我本不想谈到山穷水尽。”

  “映映,”他闭了闭眼,带了疲乏入骨的无能为力:“如果永远无法释怀,那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再继续走下去了。”

  我撇嘴:“真为难劳先生,自我回来之后一再的包容溺爱,现在是装不下去了是吗?”

  劳家卓眼底闪过一阵惊痛,气得嘴唇都微微发抖,他骤然扬起手,我吓得马上闭起了眼。

  我感觉到他的双手压在我的肩膀,我被他大力推撞到墙上,然后耳边突然是一阵玻璃碎裂和物体摔落的巨大声响。

  我睁开眼,看到在我脸颊右侧一寸之远的一盏壁灯,水晶灯罩在地毯上碎了一地。

  天昏地暗过去之后骤然变成一片静默。

  我漠然地说:“不要吵了,我走了。”

  劳家卓扼住我的手腕,目光是深深的痛苦痛恨:“如果我不让走呢?”

  声调之中是带了玉石俱焚的惨烈。

  我不再看他,转过头静静地说:“不是说我若是爱上别人会让我走?不给我试一试怎知道我会不会爱上?”

  劳家卓手猛地一抖,松开了我的手,他脸色煞白,一手扶住了墙壁,唇边涌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掩着嘴断断续续地咳得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他手背被玻璃划伤的一道淋漓的血迹。

  我说:“让医生过来替处理一下伤口吧。”

  劳家卓忽然大力地拉住我的胳膊,眼中是暴戾的绝望:“当初一回来时,我就不应该事事顺着心意,直接把绑起来最省事。”

  他一把拽住我,真不知他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我拼命挣扎,他毫不怜惜地拖着我,一脚踢开了门将我推了进去,按在沙发上:“今晚就在这好好待着。”

  他转身将房门一掼,咔嚓一声迅速落锁。

  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大门合上的声音,然后屋子恢复成为一片寂静。

  我躺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空气中,虚虚幻幻的非常不真实。

  这是他的卧室,房间里还有他的气息。

  我抱着自己,恍然摸了摸脸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脸的眼泪。

  闭着眼不知道躺了多久,感觉自己身黏腻,于是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去浴室。

  模糊地往浴缸里放水,起初忘记加热,于是把冷水放掉一些又加了一次。

  我脱了衣服跨进去,水温舒适宜人,我闭着眼泡着,眼前渐渐昏花。

  我今晚喝了一些酒,身体轻飘飘的,四肢渐渐发软,我感觉到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拥着住我,将我搂在怀里,满身的倦怠得到了抚慰,我已经累得不想再挣扎下去……

  妈妈……我呢喃地唤了一声。

  然后渐渐没有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眼睛里射入刺眼的光芒,意识渐渐回来,我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是佣人阿香,她的大嗓门带了一丝哭腔:“我不知道——我早上过来,江小姐睡着在浴缸里……”

  我听得阿香哭天抢地打电话,她吓得要死,可能以为我自杀。

  我睁开眼,看到身处在的宽敞病房,落地窗帘开了一道缝隙,有淡淡光影洒进来。

  一刻钟之后房门被推开,劳家卓急冲冲地跑进来,一贯镇定冰寒的苍白脸孔有焦急之色。

  护士正在给我量体温。

  我似乎有些感冒。

  劳家卓坐到我床边,缠着纱布的右手有些抖,抚摸我的脸颊:“映映,感觉怎么样?”

  我不想说话。

  他皱着眉头起身找医生。

  张彼德在外边低低的声音:“江小姐病情如何?”

  点滴落下来,我睡了过去。

  我睡过去了一会儿,又模糊着醒过来,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听到外面的客厅里传来男人低声的交谈。

  张彼德声音压低:“们到底怎么了?”

  我看了看手,护士已经拔了针,口有些渴,我掀开被子爬起来。

  张彼德站在沙发边上,不满地看着劳家卓,声音清楚分明:“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们也不是以前的年纪了,怎么还会闹到如此地步,看看她,原本一个好好的女孩子,现在瘦得跟张纸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家卓脸色惨白低喝了一声:“放肆!”

  张彼德却丝毫不惧他的阴寒脸色,脊背挺直犹如面君谏言的铮铮忠臣:“若是爱她,五年前就不该丢下她,要是不爱她,就趁早放开她算了!何必两个人活受罪!”

  劳家卓倏地站了起来,目光狠厉地盯着他:“我爱她!我怎会不爱她!”

  他对着张彼德嘶声低吼:“我愿用我的命换回她受过的苦,可是还有意义吗,我能够吗,我还能做什么?”

  甚至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这般的失控,张彼德有些惊又有些惧地看着他,只好放低声说了一句:“家卓……”

  劳家卓清明眉目只剩下了一片惨然,他扶着沙发,转过了脸不再说话。

  张彼德这时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他一时脱口而出:“映映,怎么起来了?”

  劳家卓也看到了我,他马上走了过来。

  “们太吵。”我漠然地答。

  劳家卓说:“我送回去。”

  我不愿在医院,坐他的车回去,因为药水的关系,我一路上依然在模糊着打着瞌睡。

  一直到我觉得车开得时间有些长了,睁开眼,车子已经停在郁郁葱葱的花园道。

  张彼德在前面率先推开车门跳下车。

  我站出去,看到景致优美的开阔花园前一幢乳白欧式别墅,白衣黑裤的佣人正从廊下匆匆走过来。

  司机拉开了后座,劳家卓下车时,忽然一个踉跄,张彼德慌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

  他有些站不稳。

  劳家卓晃了一下,只好低着头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往前走。

  我垂首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我看到眼前的房子连着的碧蓝海湾,远处海面上白帆点点。

  他带我回到的是劳家的石澳大屋。

  劳家卓一进屋子就坐在了沙发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郭嫂出来打招呼:“二少爷,回来了——”

  看到我随着他进来,眼睛一亮:“映映小姐!”

  又有佣人上来给张彼德斟茶,劳家卓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

  张彼德端了杯茶,识趣地跟着走开了。

  劳家卓看着我:“映映,过来坐。”

  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他低低地说:“我今天还有工作,先在家里住几天,家里没有人在,老太太陪老爷子去了美国了,香港夏天太闷热。”

  他喘了一口气,歇了一会,才勉强提起精神继续说:“我已经替向公司请了假,刚刚出院,在这里住几天,家里医生佣人都方便一些。”

  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平时不会回大宅。”

  我静静地听他说话,这里是大屋,这么多人明里暗里在看,我不想忤逆他。

  我委婉地开口:“我……”

  劳家卓不再有耐心,直接就冷冷地说:“这一屋子司机佣人,哪个没有招呼伺候过,又见什么外。”

  他言毕径自领着张彼德出门去了。

  郭嫂仿佛丝毫不察我同劳家分开多年之间的缝隙,笑容依旧开心热情:“映映小姐,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让厨房给多做几道菜……”

  我累得很,在客房囫囵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天黑。

  起来吃了晚餐。

  整个屋子除去佣人轻轻走动,根本没有一点人气,不知道要这么大的房子来做什么。

  郭嫂再三挽留,说二少爷交待让我再住一天。

  第二日傍晚,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劳家卓一定要我再住一天。

  我坐在花园的台阶上看天边的一抹晚霞,车道上一辆黑色罗孚越野车驶进来,我还以为自己幻听,好像听到了一声犬类的吠叫。

  我心头突地一跳。

  张彼德头探出车窗唤我:“映映!”

  我还来不及应他,一个毛绒绒的影子迅猛地越过花丛,向我扑过来。

  我完惊呆了。

  理智回归之前,身体已经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跳下台阶,尖叫了一声:“托比!”

  我伸出手臂果断地抱住它的脖子,我们在草地上滚成一团。

  托比往我的怀中蹭,尾巴一直不断地摇,我摸了摸它尖尖的耳朵,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托比褐色的眼里都是笑意,它伸出舌头舔我的手,我乐得一直笑。

  张彼德在一边叫:“喂喂——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我拍了拍托比,站起来同他说:“谢谢。”

  张彼德说:“要谢的人不是我。”

  我已经明白过来,迟疑了一下,却不知道要如何询问那个人在哪里。

  张彼德叹了口气说:“我们刚刚下飞机,他让我过来,他去公司了。”

  我问:“们去了康城?”

  张彼德点点头:“我们拜访了当初给做治疗的教授。”

  我说:“默德萨克教授?”

  张彼德点点头:“然后接回了托比,那位德国同学也爱狗成痴,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他,好在这小子搭飞机还算安分。”

  张彼德蹲下来赞赏地拍了怕托比的头。

  我说:“辛苦们了。”

  张彼德耸肩:“我还好,就是出趟公差了,只是老板跟那德国教授聊了半天,然后得出的结果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教授建议们分开一段时间。”

  我低下了头。

  张彼德说:“据说的病情反复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是诱因,看们——那天佣人打电话来时话说不清没把他吓得半死,他说他明知道这段时间心理状态不太好,却将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我看们是各自平静一阵子比较好。”

  托比的尾巴扫在我的腿上,我觉得身体细细泛起一种麻痹的痛感。

  张彼德笑眯眯地向我邀功:“我那天在医院拼死激将,得出的结果满意吗?”

  我低头想了想,很久没和人说过心事,开口未免有些艰涩难言:“我当初爱他,他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现在得到了,反倒无所谓了。”

  张彼德都有些欷歔:“看来们是真的错过了。”

  张彼德一向倜傥轻松的口气变沉重了几分:“们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看他命都要搭进去了,十几个小时飞行,他在飞机上没合过眼看完了几十份从教授研究所带出来资料,他现在针对的病,可堪半个心理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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