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_养狼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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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事态紧急,郑垚点了两百人先疾行而去,其余人随后。

  陆清则准备上马时,郑垚还有些担心犹豫:“不太好吧?陆老弟,你真要一起去?”

  宁倦下的死命令是“朕不在时,一切都听陆太傅的,朕在时,也要听陆太傅的”。

  虽然他和陆清则私底下的关系其实还不错,但命令就是命令,陆清则下的决定,他不能违抗。

  但是……

  会被陛下削的吧?

  陆清则上马的动作很利落,轻盈似风,稳稳地落到马背上,勒着马缰“嗯”了声:“附近大多是被逼得落草为寇的良民,既然陛下来了,江右太平,就还没到不可调和的地方,眼下各地灾民方安稳下来,不宜大动干戈。”

  况且宁倦哪儿是会让人乖乖带走的性格,他很怀疑宁倦是察觉到了什么,才自愿过去的。

  情况有些复杂,他跟过去,除了担心宁倦的安危之外,还担心宁倦会把那群山匪都杀了。

  眼下能稳住宁倦的人只有他。

  郑垚抓抓头发:“可是,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我兜着。”

  夜色倾盖而下,陆清则一身天青色,晚风中袍袖猎猎而动,如雪般明净,脸上的半片面具遮挡着神色,语气却没有半分犹豫:“走了。”

  郑垚仰头看着他,不免愣了一下。

  陆清则不再耽搁,抖开缰绳:“驾!”

  郑垚嘶了声,只好翻身上马:“走着!护好陆大人,务必一根汗毛都不能掉!”

  “是!”

  两百人的队伍飞驰出城,扬起一片尘土。

  迎面的夜风掺着几分凉意,陆清则骑着马,速度并不比其他人慢,察觉到周围的人频频看过来,仿佛是在确认他的安危,心道,都是小崽子惹的祸。

  之前从江浙赶来时,路上马车换成了马背,宁倦总担心他一个人骑马会摔,非要和他同乘,随时看护着。

  看看让别人都误会成什么样了。

  他的身体是稍微弱了点,容易生病了点,但也是个瓷实的人,真不是什么琉璃水晶。

  全速奔行之下,众人很快抵达了探子追寻而来的山贼窝点。

  事先派来做探子的几个锦衣卫已经摸排过一通,见郑垚和陆清则来了,赶紧出来汇报:“报告大人,贼子就在这座山上,上山的路上有不少路障,不过都劣质得很,属下摸排时已顺手拆了,山顶的确有一个营寨,原先是一座小寺庙,陛下一行人在里面。”

  若是强攻,对方拿陛下当人质,或是误伤到陛下怎么办?

  陆清则沉吟了一下:“陛下身边带有多少侍卫?对方多少人?”

  “陛下带了五十人,山上估摸有四五百人。”

  宁倦身边的暗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对上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是以一当十的,何况是对付些揭竿而起、没受过训的普通百姓,实在绰绰有余。

  果然是故意跟去的。

  “足够了。”陆清则神色不变,语气沉和,“先上去看看情况,你们能想办法与陛下身边的人取得联系吗?”

  旁边一个年轻的锦衣卫道:“回大人,只要能靠近到寨子边,小的能模仿鸟鸣声,与陛下身边的侍卫传递暗号。”

  还有这种技能?

  陆清则颔首:“上山吧。”

  山下留了几个人接应,随即一行人先后有序地上了山。

  这座山并不高,只是颇为陡峭,山上以前有座小寺庙,寺庙破落后,僧人都走了,山贼便占了山头,以此为寨。

  上山难免颇费体力,陆清则的体力是弱项,没强撑着要面子,让身边几个锦衣卫帮忙搭了把手。

  到山寨口时,先爬上去的几人已经将巡守在外的贼众解决了。

  一个锦衣卫忍不住嘀咕:“就这些虾兵蟹将,是怎么把陛下劫走的?”

  听到这一声,郑垚若有所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陆清则。

  难怪陆清则会跟过来,恐怕早就猜到这边的情况了。

  现在已经靠近寨子了,郑垚拍了下之前说能模仿鸟鸣传消息的锦衣卫:“小靳,该你了。”

  小靳点点头,上前两步,鼓起腮,随即响起一阵婉转鸟鸣,惟妙惟肖。

  片刻之后,寨子里传来了回应的鸣叫声。

  郑垚摸着下巴,边听边给陆清则翻译:“寨子有四百来人,还有些妇孺,陛下和其他人被关在最后的大殿里,从寨子后面绕过去就能接应。”

  陆清则惊讶:“你也听得懂?”

  郑垚:“那是自然,我也训练过。”

  “那你怎么不叫?”陆清则狐疑地看看他。

  郑垚还挺骄傲:“因为其他人学的是鸟鸣,我学的是鹰唳。”

  陆清则:“……”

  郑垚留了一半人在前面,剩下的人绕到后面。

  因原先就是个小寺庙,山贼也没能力修葺,只在原先的基础上修了修寨门,四处的院墙不高,陆清则也能翻过去。

  宁倦几人被关在殿内,大概是觉得此山陡峭,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寻来,外头也没有人看守,门上只落了个大铁锁。陆清则跟着郑垚疾步走到殿门前,郑垚拍了拍门:“陛下,臣来了!”

  说罢就拔出刀,哐哐砍了两下,大锁纹丝不动。

  郑垚啧了声,往后招招手:“来开锁。”

  方才那个会模仿鸟鸣的小靳又上前来,掏出根长针,插进锁孔里,拨弄了几下。

  “咔”地一声,锁开了。

  陆清则忍不住鼓掌:“厉害。”

  大殿内。

  外面的动静哐哐的,殿内众人安然不动。

  即使郑垚不来,侍卫也能带着宁倦离开此地,因此大伙儿其实并不担忧。

  宁倦负手,站在半身铜锈的佛像前,俊美的面容隐没在阴影里,神情模糊。

  然后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铁锁哐当落地,殿门吱呀一声,宁倦霍然回头。

  月色幽幽沁下,殿门口的风大,陆清则跨过门槛走进来,天青色的衣袍被勾勒出柔软的光晕,抬头望来时,俩人的目光恰好撞上。

  陆清则的唇角牵了牵:“陛下,没来迟吧?”

  有那么一瞬间,宁倦还以为这是一场梦,陆清则扶门而入,跨进了他的梦里。

  旋即他反应过来,脸色勃然一变,原本的冷静从容荡然无存,几乎是用跑的走到了陆清则面前:“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很奇怪吗?”陆清则上上下下仔细看他,“陛下有没有受伤?”

  宁倦没吭声,他心火旺得厉害,咬了咬牙,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嗅到近在咫尺的幽淡梅香,才勉强压下了火气,再睁眼时,眼神刀子似的,狠狠剜了眼缩着脖子的郑垚。

  “别看郑指挥使,是我非要来的,他也拦不住我,陛下要怪罪就连我们一起怪罪。”

  看宁果果还是个整果儿,完好无损的,陆清则松了口气,又有些啼笑皆非:“这群山贼胆子怎么那么肥,还敢劫陛下?”

  宁倦的脸色依旧有点阴,但面对陆清则,还是忍了下来,回答道:“他们以为我是建昌府的府差。”

  难怪。

  被逼成贼寇的百姓恨极了官府,以为自己劫到了官府的人,恐怕还挺兴奋。

  但没想到,劫的其实是大齐的皇帝。

  ……简直是诈骗的程度。

  陆清则还想问宁倦怎么忽然来了兴致,要上山周游一圈,大殿外忽然传来阵喊叫声:“他们逃出来了!”

  “他娘的,别放这狗官走。”

  “他们一走,官府的人就会来了!”

  随着一声声吼,外面亮堂起来,一群山贼举着火把、提刀带棍,团团围住了大殿。

  宁倦神色一凝,侧身一步,将陆清则密不透风地护在身后,淡淡扫了眼叫嚣着的山贼。

  这些山贼里,的确有一些是被逼上山的良民。

  但也有一半,本就是穷凶极恶的山贼,胆大妄为到敢劫官差。

  他跟过来只是为了一窝端了这贼窝,上山后准备动手时有了点意外的发现,便暂时没动手。

  现在陆清则来了,他不想在陆清则面前杀人。

  宁倦叫:“郑垚。”

  听到宁倦开口,郑垚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横前一步,抽出腰间绣春刀,冷声道:“大胆贼众,知道你们劫的是什么人吗!这是当朝天子,见到陛下,还不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山贼们沉默了一瞬,轰地全炸了。

  “皇帝?”

  “哪来的皇帝?皇帝怎么可能在这里!”

  “发什么癫呢,讲这种话谁他娘的信,我看你比我们瞧着更像悍匪!”

  郑垚脸黑了一圈,心道,要不是陆大人跟过来了,你们还有生路可选?

  给你们条生路都不走,真是找死。

  陆清则被宁倦密密实实地遮着,才恍然发现宁倦已经比他高了。

  上次俩人在宫里比划身高时,宁倦还和他一样高呢。

  陆清则心情复杂了一瞬,从宁倦背后探出脑袋,看向那群沸腾的山贼:“你们寨子的当家呢?”

  宁倦有点不满,伸手把陆清则的脑袋摁回去:“老师,在我背后待好。”

  这些山贼不信宁倦就是皇帝,但看郑垚的气势,又有些惊疑不定,一时不敢直接冲上来,听到陆清则的话,才想起还有老大,赶紧去叫人。

  小寺庙也不大,不过片刻,贼窝里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一起来了。

  大当家一脸髯须,膀大腰圆,露着半个膀子,眼睛却似有精光,和看起来的莽撞形象不太相似。

  二当家面貌端正,身材高大,一股与贼众格格不入的正气。

  陆清则又默默探出脑袋,目光滑过大当家,落到“二当家”身上,眉尖浅浅拧起:“这人……好像有点面熟。”

  宁倦觉得这个大当家真是不堪入目极了,生怕脏到陆清则的眼睛,侧身挡了挡:“老师觉得眼熟很正常,这个‘二当家’,与于流玥绘制的于铮画像一模一样。”这件事陆清则颇为上心,他才按捺住了杀心,没有立刻行动。

  陆清则毫不客气地拍开宁倦企图再次把他的脑袋摁回去的手,又仔细看了两眼:“确实与于铮的画像一模一样。”

  但如果那是于铮,既然他还活着,怎么放着老婆孩子不管,还跑上山当了贼窝的二当家?

  看于铮所行之事,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反而颇富正义感。

  “大当家!”见人来了,一个小山贼指着宁倦,嘲笑道,“您来晚了,刚那个一脸匪气的说,中间那小子是皇帝。您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皇帝不是在京城待着吗!”

  陆清则:“……”

  可算是知道这群人为什么那么大胆了,原来是村里没通网。

  之前江右封锁起来,灾民流离四处,山下压根就没人来往,这些山贼大概也许久没下山了,甚至不知道宁倦来了江右。

  小毛贼这话一出,大当家的脸色却变了,仔细看了看郑垚手中的刀,噌地倒退了一大步。

  哦?这个倒是有点眼力。

  陆清则看宁倦没有和贼众交流的意图,干脆从宁倦身后绕了出来,缓声开口:“看来阁下知晓陛下的消息,那为了你身后那群兄弟着想,还是劝说他们立刻放下武器的好,弃械归降者,可从轻处理。”

  大当家的反应与陆清则的话一结合,神似于铮的“二当家”立马反应了过来,神色一震:“那位当真是……诸位兄弟,放下刀棍!”

  若这位当真是皇帝陛下,山下恐怕已经被包围了。

  大当家却依旧一声不吭,悄不做声地往人群里躲。

  见此情况,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旋即传来了稀稀拉拉的刀棍落地声。

  若对面只是个寻常官差,他们大不了直接把人杀了就是。

  但是若当真是皇帝……

  这属实是,超纲了。

  宁倦皱了皱眉,也没有反驳陆清则的话,见他走出来,漠然扫了眼贼众,走出了大殿。

  少年的身形挺拔,气质尊华,步出昏暗的大殿,叫人眼前豁然一亮,当真是天潢贵胄,山贼们一时慌了神,连连倒退,不敢接近他。

  “于铮?”

  宁倦并不在意其他人如何,目光直接落到他按兵不动的目标人物身上,吐出这两个字。

  二当家听到这个名字,脸露一丝茫然。

  旁边的小贼意识到了什么,反应很快,赶紧抓住生机:“陛、陛下,二当家是我们从崖下救回来的,磕着脑袋了,忘了些事,您、您与他认识吗?哎,草民真不是故意劫您的,主要是那建昌府知府太可恨……”

  有第一个人开了口,很快就有第二个人哆哆嗦嗦接上话:“若是知道您是陛下,我们也不敢劫啊!”

  “我们是良民,真的是良民,请陛下明鉴!”

  “我、我不是自愿上山的,请陛下饶命啊……”

  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乱,哗哗一片声海,闹闹哄哄的告饶声,吵得不可开交。

  方才还被说是“比山匪看起来更像悍匪”的郑垚提着刀,凶面含煞,冷冷开口:“放肆!如此吵闹,在陛下面前成何体统!是不是良民,过后再说,老实静下来!”

  众人心肝胆颤,又闭上了嘴。

  现场顿时又静了下来,近乎落针可闻的静。

  放下刀棍的只有一半人,剩下一半神情紧张,怕放下了就当真没有了依仗,陆清则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再次开口:“诸位都是因洪水淹没,苦不聊生,才上山博一线生机,情非所愿,并不是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眼下各府安置所已建好,大批灾民得到妥善安置,统计了名册,想必你们逃灾之时,有不少丢了亲朋好友吧。”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动容。

  陆清则笑了笑,接着抛出最具诱惑力的话:“诸位难道不想回去过正常日子吗?现在各府皆在开仓放粮,何须以抢掠为生?待江堤稳固,洪水退去,你们还能重归良田。”

  陆清则的声音惯来清润柔和,不疾不徐地落入耳中,便让人能消一层燥,刻意低下声音说话时,又含点蛊惑般的真诚。

  原本还紧张不安拿着武器的许多山贼听着这样的诱惑,犹豫了一下,还是丢下了武器。

  看人基本都稳住了,陆清则望向拥有最终决定权的宁倦:“陛下认为呢?”

  宁倦顿了顿,露出笑容:“嗯,老师说得对。”

  这人是皇帝的老师?

  小山贼们终于顺畅地呼出了口气。

  陆清则又看向不安的二当家:“你本名于铮,是集安府人氏。我们是受你家人所托,特来寻你的,于夫人、于姑娘与小林公子都在等你,你随我们下山,过会儿回到集安府,就能见到他们了。”

  听到这话,于铮的神色恍惚了一下,用力点头。

  看情势是彻底稳下来了,不必见血的样子,郑垚大手一挥:“全部押走。”

  无论是对皇帝天然的畏惧,还是被陆清则提出的条件所诱惑,绝大部分人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心,乖乖受降。

  事情大体解决了,陆清则的神情也缓了缓,目光从贼众身上回到宁倦身上。

  这才发现,宁倦居然一直在看着他。

  他咂摸了一下,发现宁倦的情绪依旧不高,压低声音问:“还在生气啊,陛下?”

  宁倦抿了抿唇,脸上写满了“对还在气”,嘴上却道:“没有。”

  陆清则看他口不对心的,好笑地正想开口。

  眼前的宁倦瞳孔倏然一缩,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着翻身一躲。

  与此同时,守在身畔的暗卫扑了过去,以身挡住了从暗处射来的冷箭,手臂当即就被那支箭刺穿!宁倦的心脏狂跳不止,脸色覆了层寒霜,方才还只是赌气的脸显出几分阴鸷的冷:“一群废物,把人抓出来!”

  方才陆清则站在他身侧。

  陆清则差点就受伤了!

  陆清则猝不及防被宁倦扯到怀里护着,晕头转向的,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错愕地望向冷箭射来的方向。

  分明已经有宽恕的希望了,山下就是正常的生活,为何还有人要对他或者宁倦下手?!

  看陆清则差点受伤,郑垚简直头皮发麻,当即丢下手头的事,和暗卫一起追去。

  不过片刻,发出冷箭的人就被暗卫抓了过来。

  竟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那小孩儿被暗卫反拧着手提出来,嗷嗷叫嚷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官,我爹说你们都该死!”

  他还在挣扎着,陡然撞上宁倦的视线。

  那双漆黑的眼珠如同深冬夜里封冻的冰层一般,寒气凛冽,底下暗潮汹涌,翻腾着的是冰冷的杀意。

  小孩儿的叫嚷倏地打住,浑身一抖。

  周围的山贼也都吓得不轻:“这、这不是大当家家的狗娃……”

  “大当家呢?”

  “亲娘啊,狗娃,你怎么敢行刺皇帝!”

  陆清则愕然地望着那小孩儿。

  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郑垚嘴里骂着跑了回来:“陛下,人趁乱跑了,臣已派人四处追踪了,山下大军包围,必然不会叫他跑掉!”

  那个大当家一打眼就能认出郑垚的刀,这小孩儿也充满了异常,这个寨子不是普通的山贼窝。

  宁倦面无表情道:“全部押回去彻查。”

  “是!”

  陆清则略有几分心惊,但看那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孩儿,还是忍不住低声问:“果果,你打算怎么处置?”

  宁倦顿了顿,他胸口翻腾着冰冷的杀气,胆敢对陆清则下手,已经破了他的底线。

  但他还是微笑着:“先彻查清楚再说。”

  陆清则点了点头:“也是。”

  山上风大,宁倦蹙起眉,解开外袍给陆清则裹上,半搂着陆清则往外走:“老师既然猜到了我没事,又何必跑一趟。”

  陆清则点了点他的额头:“说的什么话,若是易地而处,你会丢下我不管?”

  宁倦眉心痒了痒,露出丝笑:“不会。”

  老师是在担心他啊。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宁倦心里多了几分甜丝丝的感觉。

  下山的路上,陆清则由着宁倦小心牵着他,顺道说了说林溪的事。

  宁倦听完,颔首道:“等回去了,让太医想办法帮于铮恢复记忆,若是不行,我也会想办法让武国公认出林溪,老师不必担心。”

  小毛孩子,还挺靠谱。

  陆清则嗯了声,奔劳一路的疲惫慢慢涌上来,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下了山,山下已经围满了大军,见宁倦平安无事,所有人紧绷的精神都松了下去。

  若是皇帝陛下出事了,那不仅江右,整个大齐都该乱起来了。

  附近各府赶来了不少地方官,诚惶诚恐地嘘寒问暖,宁倦看了眼露出丝疲态的陆清则,不太耐烦赶人:“都散了。”

  陆清则本来想独自骑马回去,赶完人的宁倦就过来了:“老师,我带你。”

  说完也不等陆清则同意,就一蹬马镫,利落地落到了陆清则背后。

  陆清则:“……”

  独自骑马的权力惨遭剥夺,陆清则有点郁闷:“我一个人可以,来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骑的马,不信你回头去问问郑指挥使。”

  宁倦嗓音发沉:“还敢说,回去让我看看腿。”

  陆清则想起某些尴尬的回忆,顿感不太自在:“……这就不用了,就骑了这么会儿,哪儿会破皮。”

  宁倦面露怀疑。

  不过骑马的确是挺累的。

  反正背后是自己的学生,这儿也不是规矩众多的宫里,陆清则干脆把宁倦当靠背,卸力靠了过去,顺口教训:“下次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你是皇帝,是大齐上下心里的支柱,万万不可将自己置身险境,哪怕只是一丝危险都不行,知道吗?”

  他絮絮叨叨地说话时,宁倦能感觉到柔软的发丝不经意蹭过脖颈,因为靠得太近,清冷的梅香幽幽落入怀中,熟悉的懒懒腔调才慢一拍钻进耳中。

  触感,嗅觉,听觉,纷纷在一瞬间都被摄走。

  细碎且磨人。

  宁倦的呼吸乱了一瞬,一时心乱如麻,怀里的人分明轻飘飘的,却还是千钧重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

  他甚至有些担心靠得这么近,陆清则会不会发现他的心跳得很快。

  那他该怎么解释?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跳为何会那么快。

  喉间有些止不住地发干,宁倦紧张地舔了舔唇角,耳边隆隆作响,有那么几息,向来认真听讲的皇帝陛下甚至没听清陆清则在说什么。

  活像被猫儿忽然临幸趴在胸口,想说点什么,又怕一开口就会惊动了猫儿,让这来之不易的一刻溜掉。

  他恍惚发现,他被陆清则训斥时,心里竟然也是高兴的。

  朕是不是有点奇怪?

  宁倦漫不经心想着,嘴角却弯了弯,乖乖听着训,悄悄收了收臂,将陆清则又往怀里收了收,安静无声地行了一路。

  方才穿过那群贼众和兵士周围时,都是一股汗臭味。

  但老师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梅香。

  他也想染上老师身上的梅香。

  宁倦垂下眼,又思索了一下。

  或者让老师染上他的味道也不错。心。”

  小毛孩子,还挺靠谱。

  陆清则嗯了声,奔劳一路的疲惫慢慢涌上来,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下了山,山下已经围满了大军,见宁倦平安无事,所有人紧绷的精神都松了下去。

  若是皇帝陛下出事了,那不仅江右,整个大齐都该乱起来了。

  附近各府赶来了不少地方官,诚惶诚恐地嘘寒问暖,宁倦看了眼露出丝疲态的陆清则,不太耐烦赶人:“都散了。”

  陆清则本来想独自骑马回去,赶完人的宁倦就过来了:“老师,我带你。”

  说完也不等陆清则同意,就一蹬马镫,利落地落到了陆清则背后。

  陆清则:“……”

  独自骑马的权力惨遭剥夺,陆清则有点郁闷:“我一个人可以,来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骑的马,不信你回头去问问郑指挥使。”

  宁倦嗓音发沉:“还敢说,回去让我看看腿。”

  陆清则想起某些尴尬的回忆,顿感不太自在:“……这就不用了,就骑了这么会儿,哪儿会破皮。”

  宁倦面露怀疑。

  不过骑马的确是挺累的。

  反正背后是自己的学生,这儿也不是规矩众多的宫里,陆清则干脆把宁倦当靠背,卸力靠了过去,顺口教训:“下次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你是皇帝,是大齐上下心里的支柱,万万不可将自己置身险境,哪怕只是一丝危险都不行,知道吗?”

  他絮絮叨叨地说话时,宁倦能感觉到柔软的发丝不经意蹭过脖颈,因为靠得太近,清冷的梅香幽幽落入怀中,熟悉的懒懒腔调才慢一拍钻进耳中。

  触感,嗅觉,听觉,纷纷在一瞬间都被摄走。

  细碎且磨人。

  宁倦的呼吸乱了一瞬,一时心乱如麻,怀里的人分明轻飘飘的,却还是千钧重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

  他甚至有些担心靠得这么近,陆清则会不会发现他的心跳得很快。

  那他该怎么解释?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跳为何会那么快。

  喉间有些止不住地发干,宁倦紧张地舔了舔唇角,耳边隆隆作响,有那么几息,向来认真听讲的皇帝陛下甚至没听清陆清则在说什么。

  活像被猫儿忽然临幸趴在胸口,想说点什么,又怕一开口就会惊动了猫儿,让这来之不易的一刻溜掉。

  他恍惚发现,他被陆清则训斥时,心里竟然也是高兴的。

  朕是不是有点奇怪?

  宁倦漫不经心想着,嘴角却弯了弯,乖乖听着训,悄悄收了收臂,将陆清则又往怀里收了收,安静无声地行了一路。

  方才穿过那群贼众和兵士周围时,都是一股汗臭味。

  但老师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梅香。

  他也想染上老师身上的梅香。

  宁倦垂下眼,又思索了一下。

  或者让老师染上他的味道也不错。心。”

  小毛孩子,还挺靠谱。

  陆清则嗯了声,奔劳一路的疲惫慢慢涌上来,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下了山,山下已经围满了大军,见宁倦平安无事,所有人紧绷的精神都松了下去。

  若是皇帝陛下出事了,那不仅江右,整个大齐都该乱起来了。

  附近各府赶来了不少地方官,诚惶诚恐地嘘寒问暖,宁倦看了眼露出丝疲态的陆清则,不太耐烦赶人:“都散了。”

  陆清则本来想独自骑马回去,赶完人的宁倦就过来了:“老师,我带你。”

  说完也不等陆清则同意,就一蹬马镫,利落地落到了陆清则背后。

  陆清则:“……”

  独自骑马的权力惨遭剥夺,陆清则有点郁闷:“我一个人可以,来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骑的马,不信你回头去问问郑指挥使。”

  宁倦嗓音发沉:“还敢说,回去让我看看腿。”陆清则想起某些尴尬的回忆,顿感不太自在:“……这就不用了,就骑了这么会儿,哪儿会破皮。”

  宁倦面露怀疑。

  不过骑马的确是挺累的。

  反正背后是自己的学生,这儿也不是规矩众多的宫里,陆清则干脆把宁倦当靠背,卸力靠了过去,顺口教训:“下次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你是皇帝,是大齐上下心里的支柱,万万不可将自己置身险境,哪怕只是一丝危险都不行,知道吗?”

  他絮絮叨叨地说话时,宁倦能感觉到柔软的发丝不经意蹭过脖颈,因为靠得太近,清冷的梅香幽幽落入怀中,熟悉的懒懒腔调才慢一拍钻进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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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倦的呼吸乱了一瞬,一时心乱如麻,怀里的人分明轻飘飘的,却还是千钧重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

  他甚至有些担心靠得这么近,陆清则会不会发现他的心跳得很快。

  那他该怎么解释?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跳为何会那么快。

  喉间有些止不住地发干,宁倦紧张地舔了舔唇角,耳边隆隆作响,有那么几息,向来认真听讲的皇帝陛下甚至没听清陆清则在说什么。

  活像被猫儿忽然临幸趴在胸口,想说点什么,又怕一开口就会惊动了猫儿,让这来之不易的一刻溜掉。

  他恍惚发现,他被陆清则训斥时,心里竟然也是高兴的。

  朕是不是有点奇怪?

  宁倦漫不经心想着,嘴角却弯了弯,乖乖听着训,悄悄收了收臂,将陆清则又往怀里收了收,安静无声地行了一路。

  方才穿过那群贼众和兵士周围时,都是一股汗臭味。

  但老师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梅香。

  他也想染上老师身上的梅香。

  宁倦垂下眼,又思索了一下。

  或者让老师染上他的味道也不错。心。”

  小毛孩子,还挺靠谱。

  陆清则嗯了声,奔劳一路的疲惫慢慢涌上来,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下了山,山下已经围满了大军,见宁倦平安无事,所有人紧绷的精神都松了下去。

  若是皇帝陛下出事了,那不仅江右,整个大齐都该乱起来了。

  附近各府赶来了不少地方官,诚惶诚恐地嘘寒问暖,宁倦看了眼露出丝疲态的陆清则,不太耐烦赶人:“都散了。”

  陆清则本来想独自骑马回去,赶完人的宁倦就过来了:“老师,我带你。”

  说完也不等陆清则同意,就一蹬马镫,利落地落到了陆清则背后。

  陆清则:“……”

  独自骑马的权力惨遭剥夺,陆清则有点郁闷:“我一个人可以,来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骑的马,不信你回头去问问郑指挥使。”

  宁倦嗓音发沉:“还敢说,回去让我看看腿。”

  陆清则想起某些尴尬的回忆,顿感不太自在:“……这就不用了,就骑了这么会儿,哪儿会破皮。”

  宁倦面露怀疑。

  不过骑马的确是挺累的。

  反正背后是自己的学生,这儿也不是规矩众多的宫里,陆清则干脆把宁倦当靠背,卸力靠了过去,顺口教训:“下次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你是皇帝,是大齐上下心里的支柱,万万不可将自己置身险境,哪怕只是一丝危险都不行,知道吗?”

  他絮絮叨叨地说话时,宁倦能感觉到柔软的发丝不经意蹭过脖颈,因为靠得太近,清冷的梅香幽幽落入怀中,熟悉的懒懒腔调才慢一拍钻进耳中。

  触感,嗅觉,听觉,纷纷在一瞬间都被摄走。

  细碎且磨人。

  宁倦的呼吸乱了一瞬,一时心乱如麻,怀里的人分明轻飘飘的,却还是千钧重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

  他甚至有些担心靠得这么近,陆清则会不会发现他的心跳得很快。

  那他该怎么解释?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跳为何会那么快。

  喉间有些止不住地发干,宁倦紧张地舔了舔唇角,耳边隆隆作响,有那么几息,向来认真听讲的皇帝陛下甚至没听清陆清则在说什么。

  活像被猫儿忽然临幸趴在胸口,想说点什么,又怕一开口就会惊动了猫儿,让这来之不易的一刻溜掉。

  他恍惚发现,他被陆清则训斥时,心里竟然也是高兴的。

  朕是不是有点奇怪?

  宁倦漫不经心想着,嘴角却弯了弯,乖乖听着训,悄悄收了收臂,将陆清则又往怀里收了收,安静无声地行了一路。

  方才穿过那群贼众和兵士周围时,都是一股汗臭味。

  但老师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梅香。

  他也想染上老师身上的梅香。

  宁倦垂下眼,又思索了一下。

  或者让老师染上他的味道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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