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全家福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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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全家福

  詹妮特的手术钳变成了她的机械手,以极高的频率重复着取弹片和止血的动作,深嵌入体内的迫击炮弹破片让手术托盘变得沉甸甸的。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块……上帝啊,真是生命的奇迹。”有护士数着托盘中造型各异的弹片,发出阵阵惊叹。

  没人认为重伤员能活着走下手术台,但詹妮特的医术令他做到了。

  这个身份铭牌上写着“李念兰”的中国人意志堪如钢铁,他怀中的连队荣誉册上那些血迹斑斑的名字,每笔每划都是那样不屈不挠。

  美**队面对的对手之顽强,怕是史上罕有。

  詹妮特小心翼翼将最后一块弹片钳出,手术对周边血管的损伤被降至最轻。

  她内外衣尽湿,体力不支,好在助手和护士们及时扶住了她。

  伤员远未脱离生命危险,继发感染大概率会夺取他的性命,她将关键事项对护士们一一交待。

  手术完成之后,护士将白布掀开,詹妮特见到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险些叫出声来。

  李虎巍!倬云的生父!

  最后一次见他,还是1944年的夏天,远在中国云南昆明的一座军队医院的病床上,当时倬云还睡在襁褓里。

  李虎巍……李念兰……这七年时光,他经历了些什么,为何连名字都发生了变化?

  她心间生出无数个问号,但眼前最要紧的,就是绝不能让小倬云的生父把性命断送在半岛。

  其后的一周时间内,她将自身有限的权力发挥到了极致,保证李念兰得到最好的照料,医疗待遇不输给美军尉级军官。

  李念兰至少经历了三次大抢救,而詹妮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那个中国人绝不能死!

  李念兰再度恢复意识时,刚好凌晨一点,詹妮特埋首枕臂,金发间散出缕缕芳香。

  他第一反应是狂呼宋允希的名字,那是上次意识清晰时见到的最后一张熟悉的脸。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詹妮特喜极而泣,激动地在他额头上吻了又吻。

  这么多年过去,她又一次见到他头顶那块人工植皮,当年手术室里生死一线的场景历历在目,激动的泪水一时间占满眼眶。

  病房空间局促,但并不乏人间烟火味儿,李念兰急着确认自己是死是活。

  眼前的詹妮特亦真亦幻,这极可能只是一场梦境,但那带香味的秀发和湿软嘴唇告诉他,最不可能的事情正在眼前发生。

  “怎么……怎么会是你……”他惊得语不连贯,不由自主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双手被牢牢铐在床架上。

  “李,请别激动,战争对你来说已经是昨天的事了。我保证这里的军人都是绅士,他们不会伤害你的。”詹妮特匆匆抹干眼泪,想要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来,面部肌肉却不太听使唤,表情变得十分尴尬。

  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现下的身份是战俘,正在享受《日内瓦公约》给予的待遇,至于这间特需病房,恐怕是詹妮特用军衔职权争取来的。

  “一个佣兵,还有一个平民,用手推车载着你走了四十多公里,好在他们还懂得粗浅的急救术。”关于李念兰来时的经过,是战俘营守卫部队转达给她的。

  “梅萨……他人呢,那个佣兵去哪了?”他后悔没能同老兄弟好好叙旧。

  “早就走了,这类人的时间很宝贵,可以直接换算成美元。”詹妮特提到佣兵时,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显然是对这类职业没有好感。

  梅萨这个老家伙当年不是发誓金盆洗手,要回南美洲老家养老的嘛。

  他还记得梅萨的老家叫作“卡宴”,是个到处流着琼浆玉液的仙境,有钱就可以当土皇帝。

  好好的皇帝不当,重回战场上做刀口舔血的勾当,真是不可思议。

  见他沉默不语,詹妮特神秘地笑了笑:“和他同来的,是个半岛女孩子,想在这里谋一份工作,士兵们把她送到难民营去了,那里的情况很糟糕……”

  眼神里传达的意思是:半岛姑娘如果是你的女朋友,那么你小子眼光还不错。

  是允希吗……她居然和梅萨成了同路人,还一起护送自己走了这么远,若不是她刺死黑田,自己这条小命早就交待出去了。

  也不知这丫头在难民营是否安好。短短数月,两人之间相互救了对方不知多少次,想到此处,他心间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知这丫头在难民营是否安好。短短数月,两人之间相互救了对方不知多少次,想到此处,他心间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只是自己双手被铐,假如以战俘身份呆到战争结束,那真是军人耻辱,还有何颜面去见她呢?

  “真可惜,我该见见那个女孩子。”想完这些,他很自觉地开始为宋允希的身份打掩护。

  詹妮特嘴角泄出略带责备的笑意:“只想见女孩,不想你的男孩了吗?”

  “啊,倬云!”他又是一个激灵,但手铐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冲动。

  “很遗憾,我得服从军纪,不能替你解开这个,”詹妮特抱歉地一欠身。

  重新冷静下来,李念兰把目光放回天花板,雪白的墙顶似乎映出倬云稚嫩的面庞。

  “倬云……该有七岁了吧,正是顽皮捣蛋的时候……”在他心目里,儿子仍是躺在襁褓时的模样。

  “相比同龄美国孩子,倬云很乖巧,也许他将来会成为一名职业牧师。”詹妮特显然是将倬云视作亲骨肉,只要谈及孩子,话语立即变得轻柔至极。

  她从衣袋中摸出一张相片,那是詹妮特的全家福,图像居然是彩色的。

  倬云继承了北条绫的基因,肌肤白皙,面目清秀,身着教会学校的制服,若是留长发穿裙子扮作女孩,多半也不会引起猜疑。

  “张知行呢,这家伙过得也不错吧。”面对照片,他爱不释目,又顺口问起自己的老战友。

  “史蒂夫现在是教会医院的副院长了,很受当地孩子们的欢迎。”提到丈夫,詹妮特脸上立即涌出幸福的红云。

  多圆满的一家子呀,李念兰从内心深处蹿出无数妒忌来。

  可转念思之,自己同北条绫都是不负责任的父母,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和张知行争,甚至孩子的名字都是人家给取的。

  詹妮特似乎猜透了他心思,善解人意地笑道:“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在甄别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去美国,那样父子就能团圆了。”

  她有意将“战俘甄别”四个字简略了,怕会刺痛他的自尊心。

  “不,这场仗还有得打!”他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的好意,至于去往敌国生活,那是从不敢去想的事。

  “你在埃及拯救了全世界,现在全世界都欠你一个情,美国会对你敞开怀抱的。”詹妮特说得无比真诚,也显得天真。

  女人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关注家庭和亲情,她们的胸怀里装不下政事和战事。

  “我杀过很多美国人……”

  “一码归一码,那只是你作为军人的义务。”

  “我不信,死掉的美国人也有父有母,凭啥不向我报仇?”

  “李,你真的不懂美国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着,语气渐渐生硬起来。

  现实露出残酷的原来面目,詹妮特不仅仅是昔日的友伴,也是正牌的敌军医官。那条裂痕不是一个孩子或者几句叙旧就能轻易弥合的。

  “莫名其妙,还有什么比家人团聚更重要,”詹妮特脸上写满颓丧,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大家……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假如你们美国人不来侵略,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李念兰觉得理在自己这一边。

  “不,这是我们对自由世界的责任。”詹妮特也变得倔强认真。

  “不争了,哪怕吵上三天三夜,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他闭紧双目,打算结束并不愉快的对话。

  “你伤好之后……”詹妮特欲言又止,踌躇不决,终究还是为难地说了出来,“我的职权,只能保证你养伤期间得到超规格的待遇,痊愈之后,你还是得回到战俘当中去,对不起……”

  “不,不必道歉,”他目光炯炯,突然又来了精神,“我要和我的同志们在一起,越快越好。”

  由于中**队尚未实行军衔制度,基本上官兵一体,大家伙都窝在一起。

  在詹妮特那里得到二个多月的优待之后,他带着一身新疤走进昏暗潮湿的战俘牢房。

  出院时,詹妮特将倬云的全家福悄悄塞进他手里,在漫长的牢狱生活里至少能有些念想。

  水原战俘营新押入的囚徒,大多是第五次战役中被俘的志愿军官兵,还有部分北岛军战俘。

  这座最多容纳3000人的战俘营,竟填鸭式的塞入多达5000余人。

  据说,半岛南端的巨济岛正在兴建一座新战俘营,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中国人和北岛人拥挤在条件恶劣的收押场所,传染病在人群中肆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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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之下,“联合**”战俘在志愿军那边吃面包、喝咖啡、弹吉他的时候,志愿军战俘却在忍受非人待遇。

  “每周六的下午四点,我会替你做一次健康检查,其余时间……只能靠你自己了。”詹妮特眼中满是忧虑,她早已做好打算,一旦巨济岛战俘营投入使用,她会尽量争取一个随同战俘转移的机会。

  丈夫的老友要是死在半岛,怕是此生不敢回家面对张知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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