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朝因我兴替29_大佬穿成女配(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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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王朝因我兴替29

  想法是美好的。

  但如今的现实是残酷的,苏淳每天勤勤恳恳被压榨,辛苦工作完几个时辰,只能领到一碗噎嗓子的栗米加两个肉包子。

  领到这些食物时,苏淳又怒又委屈,那个给他分粮食的人白了苏淳一眼:“按照你的贡献,就是能领到这样的食物。如果想吃好喝好,那就多做点活,多做出贡献。”

  苏淳扭头一看其他人领到的食物,发现这人还真没骗他。

  但是多做点活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多做点贡献的话……

  分他粮食的人又指着角落那处,语气羡慕道:“谋士大人们不仅吃得精细,用过膳后还有水果供应。他们那些大人随口提个意见,那贡献度就足够了。”

  苏淳:“……”

  懂了,多做点贡献什么的,不是他不乐意,是他的脑子不配。

  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栗米离开,苏淳没忍住心中的好奇,绕到谋士区想去看看他们的午膳到底吃了些什么。

  然后,苏淳他居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熟悉的花白长须、古板方脸,不就是他在前去冀州时,嫌弃聒噪而中途丢下的谋士吗!!!

  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淳目光忍不住落在对方的午膳上,看着那熬制入味的鹿肉,苏淳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将唇角那悔恨的眼泪擦掉。

  再低头去看自己的栗米和肉包子,苏淳脸色黑得难看。

  如果不是忙了一天腹中饥饿,他肯定会直接把碗都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苏淳耳尖听到旁边有小小的咽唾沫的声音。

  他侧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身材干瘦、大概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子。

  小孩子正抱着碗糊成一团、完全看不出本来形状的粮食在喝,目光始终追随着肉包子,眼里闪烁起渴望的目光。

  苏淳的心情突然好了几分,他眨了眨眼,恶劣笑道:“你想吃?”

  他随手掰了半个肉包子扔到地上,白乎乎的包子皮在地上滚了小半圈,蹭到不少泥尘。

  小孩才不在乎这白乎乎的肉包子有没有沾上尘土,他迅速弯腰捡起肉包子,捧在手上呼了呼,就要把包子送进嘴里——

  祁珞把手按在小孩的肩上,制止了他的动作。

  在小孩反抗之前,祁珞将他手里那个干净的肉包子递给小孩,摸摸小孩的头道:“吃这个。”

  然后,祁珞冷笑着,俯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淳。

  几息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这片天空上头响起。

  衡玉正站在一口刚打出来的水井边,验收水井的质量。听到这声惨叫,她抬眸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把水打上来看看。”衡玉吩咐手下。

  水桶打上来的水都是混浊的黄泥水。

  不过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衡玉探头往下看了几眼,满意道:“不错,告诉监工,到时候打水井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幽州气候干旱,水量不足,每次种植时作物浇灌都是一个问题。

  打水井虽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现在幽州还不是她的,她也不可能大动干戈让这些流民去修建大型水利工程。

  所以这些水井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检查完水井,衡玉往派发午膳的地方走去。

  很快,她端着一份饭,坐到了那个长着方脸的古板谋士面前,微笑道:“先生,我与你聊聊。”

  这一位可是她遍寻很久的,能够掌律法严政的人才。

  四天后,幽州牧派来的中卫将高森赶到此地。

  高森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眼高于顶的模样,哪怕是见到衡玉和祁珞,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越感也不曾减弱分毫。

  用祁珞的说法:“看到高森后,感觉苏淳都顺眼起来了。”

  衡玉抿唇轻笑,手按着桌案,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祁公子所言甚是,瞧见中卫将时,若不是知道中卫将姓高,我会以为是幽州牧本人亲临。”

  高森性子傲慢却不是蠢人,听出衡玉话中的讥讽,不甘示弱道:“山先生说笑了,我哪里有幽州牧大人的半分英姿。”

  “倒是山先生你,若不是知道先生是并州二把手而非冀州二把手,我也觉得山先生比祁公子更像是此地的主人。”

  祁珞眉飞色舞,毫不在意他的挑拨离间:“实不相瞒,我父亲嫌弃我不够稳重,这次出使的确是以山先生为主,我为辅。等山先生与并州军队汇合后,才由我独当一面。”

  当事人如此不在意,高森忍不住被噎了一声。

  他强压着心头不满,道:“暂时不说这些题外话。”

  “山先生,此次幽州牧大人派我前来,是想让我责问先生,为何要动用你运粮的军队,惊扰幽州世家的安宁生活。”

  “噢?”衡玉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侧头去问身边的谋士们,“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军队惊扰了世家?”

  “据我所知,的确没有。”

  “我们的军队可是正规军队,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扰民的祸事。”

  “我猜中卫将说的是我们领兵去拜访世家一事吧,这……这实在是误会啊,我们只是单纯想拜见各大世家,言行客客气气,举止没有一丝一毫失态。”

  “没错,至于各大世家给我们送的粮草,这……这难道不是他们给我们的见面礼吗?”

  他们的确没动过手,就是直接领着军队到了世家大门前‘勒索敲诈\'的。

  聪明人装傻充愣的水平也是一流的,衡玉听着他们的话,听得连连点头。

  她转回去看高森,表现出一副被人泼了脏水的无辜模样:“高先生,不知道这样的言论是从哪些世家口中传出来的?”

  高森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点,压根没设防,随口道出两个世家的名字。

  衡玉脸上的无辜之色顿时转为愤怒之色。

  她猛地一拍桌案,手掌用力按在桌案上:“好啊,亏我的下属们去这两个世家拜见时,他们表现得那么客气,结果转头就在幽州牧大人面前如此诋毁我的名声。”

  下一刻,她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

  寒光皎皎,杀意迸开。

  “陈虎,你率一千士兵亲去杨家;侍卫长,你率一千士兵前往张家,替我好好问问两家家主,他们为何人前人后两幅模样。”

  “这般在幽州牧面前诋毁我的名声,是不是对我并州心存不满?”

  “是。”陈虎和侍卫长迅速起身,抱拳应是,转身退出外面。

  君臣之间配合过于默契,等高森终于从这一系列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时,他只能瞧见陈虎和侍卫长远去的背影。

  高森愕然:“山先生,之前幽州牧大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幽州牧大人已经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居然还敢大张旗鼓在幽州动兵,你就不怕幽州牧动怒吗?”

  “我之前动兵,是记挂幽州的灾情,想要找世家们好好聊天,培养他们乐善好施的品行。”

  “你看,在我的赈灾下,幽州至少有五千流民不会饿死,至少有一千流民不必承受远离故土之苦。这些人口可都是幽州牧的子民,你说幽州牧为何怪罪于我?”

  见高森一时答不上来,衡玉气势更盛,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步步朝高森紧逼而来:“至于刚刚出兵,是因为士可杀不可辱,难道只允许世家污蔑我,不允许我去找他们兴师问罪了吗?”

  “嗯?高将军,你回答我啊?”

  ‘锵’地一声,长剑全部拔出剑鞘。

  剑身的寒芒折射进高森的眼里。

  高森用力咽了咽口水:“你——”

  这人莫不是个疯子吧,在幽州也敢如此猖狂?

  衡玉两指并拢,用柔软的指腹轻抚冰凉剑身。

  高森最是欺软怕硬,看到衡玉这么猖狂,他反倒摆不出最开始那种高高在上的谱。

  “山先生。”高森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快快将您派出去的士兵都撤回来吧,得罪世家对您有什么好处呢?”

  “士可杀不可辱,他们敢在幽州牧面前污蔑我,就要承担这种行为带来的后顾。反正两个小世家,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冷汗顺着高森的额角往下滑。

  那两个世家是污蔑你吗?你明明就是在仗着自己手中的兵力去明抢世家的粮草!

  衡玉以手掩面做困倦状,让人带高森下去休息,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目送着高森不情不愿离开,衡玉支着下颚,对宋溪道:“我正愁怎么找借口杀鸡儆猴,这高森就为我送上了理由。”

  宋溪温声道:“这两个世家在幽州根基很深,跟其他世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回大闹一顿后,我们也算是差不多把全幽州的世家都得罪光了。”

  “听着真是刺激。”衡玉感慨,又问,“说书人都培养好了吗?戏班子呢,搭建好了吗?”

  “主公请放心。”

  “那就好。让他们迅速赶赴容家军附近的城镇,下一步,我们该接洽容家军了。”

  幽州如此广袤。

  光靠一万精兵就想占据幽州还是差了点火候。

  再加上容家军和她的内应们就差不多。

  当天傍晚,陈虎他们踩着苍苍暮色,拖着几十车粮食和几大箱财宝,高高兴兴回到营地。

  将他们的收获扫了一圈,衡玉好笑道:“你们这是把他们的仓库都搬空了吧。”

  她运粮来幽州一趟,不提将来有可能吞并幽州,就先说面前这些收获,已经够她回本带小赚了。

  陈虎嘿嘿直笑,他可是根正苗红的龙伏山寨出身,雁过拔毛那是基本素养。

  高森听到消息跑出来,看着那一辆辆满载而归的车马,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如果让那两个世家知道消息是他透露出去的,哪怕他出身高家,也绝对讨不了好。

  “中卫将,居然是你来了!”

  突然,有人从身后喊他的名字,那话中的激动,仿佛是偶遇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

  高森麻木转身,认出喊他的人是苏淳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刚想提起精神应付苏淳。

  然而,没等高森调整好心态,握着鞭子的监工快步走到苏淳身边,拽着苏淳道:“我刚刚找你半天,陈虎将军正在找人统计粮草数目,大家都忙不过来了,你赶紧跟我过去帮忙。”

  监工拖拽的力气太大,苏淳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高森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爹的亲信都到了,为什么他还是没能够从苦海中脱离出来!!!

  第二日清晨,运粮军队离开驻扎地。

  苏淳几乎忙了个通宵,现在倚着马车壁憔悴无比。

  而高森看上去比他还要憔悴,还要生无可恋。

  两个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撞在一起,居然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队伍逐渐接近肃城时,天上下起连绵细雨。

  衡玉下了马车,撑着油纸伞站在雨幕中,正在跟陈虎、侍卫长他们研究肃城周边地形图。

  他们一行几千人,当然不可能进入肃城驻扎,而是要在肃城外挑选合适的驻扎地。

  “就在此地吧。”

  衡玉点指一个地方。

  这个位置,正好能和并州军队形成呼应,而且距离肃城的距离远近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城内,幽州牧也得知衡玉顺利抵达的消息。

  他咽下歌姬递到唇边的果肉,嬉笑着亲了歌姬的脸一口,随口吩咐道:“先给他们安排个下马威吧。”

  这几年啊,不少州牧都拥兵自重,不怎么把他们雍皇室放在眼里。

  那叫山先生的年轻人气焰这么嚣张,还是得先压压他的气焰、让他知道皇室的威仪不容冒犯才行。

  很快,下方有人领命退下。

  在士兵们安营扎寨时,天气逐渐转晴。

  营寨旁边是一片还算茂盛的小树林,衡玉待在幕后运筹帷幄久了,连弓|箭都很少碰,更何况是进林子里打猎。她在林子外围绕了一圈,兴致起来,从马车里取来弓|弩,翻身上马,招呼陈虎等人随她一同出游。

  周墨笑:“主公今日好兴致。”

  主公行事沉稳,年纪不大但一直很有章法。

  周墨难得看到主公这么风风火火的模样,不过要他说,这样也挺好的,人活一世除了责任外,也需要为自己寻觅自在。

  衡玉笑应一声,又侧头去看陈虎等人:“我们比比看谁射中的猎物多,打中的猎物都拿来给将士们加餐。”

  打猎是陈虎最拿手的事情,他得瑟道:“主公,打架我肯定打不过你,但打猎这种事,肯定是我更胜一筹。”

  衡玉眉梢微挑,笑而不语。

  陈虎背好弓.箭,自觉胜券在握,兴致勃勃提议道:“我们是不是该设个彩头?”

  衡玉瞅他一眼:“想设什么彩头?”

  陈虎搓了搓手:“大当家,我听说你命工匠研发出了一种连射型弩|箭。因为技术的问题,这一批弩|箭的数量不多,如果我赢了您,您就优先将这批兵器分配给我吧。”

  他现在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手底下跟着几千士兵,如果有了这批新式兵器,军队战斗力绝对更上一层,到时候才能更好立功。

  衡玉好笑道:“若你输了呢?”

  “这……”陈虎挠挠头,随口许诺道,“那就罚我抄兵书十遍。”

  “一百遍。”

  丢下这句话,衡玉率先一夹马腹纵马前行,闯进林子里。

  小雨过后,在林子里窜来窜去的猎物不少。衡玉搭箭挽弓,只要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射程之内的猎物,哪怕是在高速纵马下,她也能箭无虚发。

  第九箭时,她搭箭方向偏移了些许,最后锐利的弓箭只是擦中兔子的腹部,没有一击必杀。

  衡玉再补一箭,动了动手腕:“太久没练过,果然是生疏了。”

  旁边射七箭中五箭,只有两箭直接命中要害处的陈虎:???

  在林子里呼吸够新鲜空气,瞧着天色将暗,衡玉也不再留恋,领着自己的下属们全部往外撤。

  一出林子,陈虎眼尖地注意到不对:“大当家,宋先生周先生他们是不是正在跟人对峙着?”

  衡玉顺着陈虎的视线看过去,目光从宋溪他们身上一掠而过,停顿在站在宋溪他们对面的那几人身上。

  为首一人穿着精锐的轻甲,身材健壮,他横眉冷脸,嘴巴没有停过,一直在说些什么。

  隔着的距离太远,衡玉即使能读懂唇语,也实在看不清楚。

  苏淳、高森这两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正缩在他的身后,大概是觉得有了倚仗,他们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的姿态。

  “看来有人要给我下马威啊。”衡玉毫不意外道。

  她轻笑了下,将已经收起来的弓重新取来,再从背后的箭筒一下取出三支箭|矢。

  一弓搭三箭。

  眼睛半闭半睁,感知风向瞄准。

  下一刻,三支箭矢如流星般狠狠超前飞去,于空中摩擦空气,激起刺耳的破空声。

  为首的中年将领注意到不对,侧头看来,瞳孔一缩,就要想办法往旁边闪避。

  但——

  三支箭将他的退路都封死,无论他怎么闪避都必然会中箭。

  铛——

  两箭落空,一箭避无可避。

  那支避不开的箭矢射入中年将领的头盔,冲劲不减,带着头盔一道继续往前飞去,最终钉死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头盔掉了,中年将领头发凌乱,对衡玉怒目而视。

  衡玉再取两箭,同时朝苏淳和高森射去。

  中年将领脸色微变,顾不上动怒,试图截下这两支箭。

  然而,他只有一个人,顺利打掉射向苏淳的箭后,中年将领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箭从高森的耳畔一掠而过。

  箭速太快了。

  直到利箭落地,高森的耳畔才渗出粘稠的血迹来。

  感受到耳畔的疼痛,高森捂着自己的耳朵骇然尖叫。

  衡玉翻身下马,随手将弓|弩抛给下属,快步走到中年将领身前:“如果我猜得不错,将军就是执掌幽州铁骑的唐将军吧。唐将军果然好身手。”

  唐将军脸上有些挂不住,硬邦邦道:“当不起山先生的夸奖。我实在没想到,并州山先生居然会有如此凌厉的箭法。”

  幽州牧还想让他给冀州的人下马威,现在分明是他被震慑住了。

  “过誉了。”衡玉笑道。

  回完这一句,衡玉也不追问唐将军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扭头与宋溪说话。

  宋溪素来最懂得衡玉的心思,只是闲聊几句安营扎寨的问题,压根没提过刚刚的对峙。

  唐将军在旁边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道:“山先生。”

  衡玉明知故问:“将军有事?”

  唐将军憋着气道:“山先生有所不知,你们挑选的这个地方不能作为安营扎寨的地方。我刚刚正在与你的谋士沟通,但他一直表示要等你回来。”

  “为何此地不能作为安营扎寨的地方?我们花了三个时辰才顺利扎好营地,若是换个地方,等到一切安置妥当就要到深夜了。”衡玉又问。

  唐将军板着脸,一五一十复述起同僚帮他捏造的理由。

  “前段时间,幽州牧大人曾经反复做过一个恶梦。他心中惊惧不已,特意请来天师道的人解梦,最终,那位高人告诉州牧大人,说这附近几里地内都不能出现浓重煞气,否则会让幽州陷于战乱之苦。”

  “冀州运粮军队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两个多时辰,再停留下去,势必会为我们幽州招来大祸啊。”

  “还请山先生为幽州百姓考虑一二!”

  这个理由找得实在是不错,不错到衡玉在心里赞了一声,觉得能想出这个理由的绝对是个搞舆论的人才。

  再过段时间,她肯定要把这个人才拉拢到她身边!

  “这位将军有所不知。”衡玉心下赞叹,面上笑意吟吟。

  “我有位至交好友是天师道的祭酒,在他没成为祭酒之前,时常与我讨论各种解梦之术。成为祭酒之后,他更是开始研究风水术数之学,连带着我也学到了不少。”

  “一般来说,反复做噩梦,应该是幽州牧大人心神不宁,缺一浓重煞气之物为他镇魂。所以那个人解的梦是错的。”

  “而且在安营扎寨之前,我曾经特意观察过此地地形,如果用煞气重之物镇压此地两月之久,整个幽州只会越来越红火,不可能会招来任何大祸。”

  衡玉表现得十分专业,捏造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而且她觉得,她捏造的水平明显更高几层楼。

  ——因为,只要能让她在此地驻扎上两个月,整个幽州就差不多能易主了。幽州在她手里,再怎么着都不可能比在现任幽州牧手里差,可不是越来越红火了吗。

  唐将军神色僵硬,勉强挽救道:“那人也是天师道祭酒。”

  衡玉摇头,肯定道:“不可能,绝对是个骗子。”

  唐将军知道她也是在胡说八道。

  但憋屈的点就在于,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但因为整个过程是他先开始的,他还必须捏着鼻子忍了。

  就在唐将军有些走神时,衡玉突然轻笑:“对了,既然我们这支军队能为幽州带来好运,那请幽州牧大人出城,亲迎我进城,也不算是什么为难事的吧。”

  旁边,苏淳猛地瞪大眼。

  之前在冀州时,他也狮子大开口,嚣张地让冀州牧亲自出城迎接他。

  结果——

  结果被揍得服帖了。

  然而不同人做同一件事,最后的结果却是丝毫不同。

  唐将军唇角微动,拧着眉打量衡玉好几眼:“总之,我会将此事禀告给州牧大人。出来迎接与否,就看州牧的意思了。”

  “麻烦将军了。”

  唐将军指着苏淳和高森道:“天色将暗,我不便在此久留,这两人和他们的侍从我也一并带走了。”

  衡玉答应得爽快:“应当的。”

  她还期待着这两人回去后,能够多在幽州牧耳边说她的坏话。

  州牧府。

  幽州牧舒舒服服泡了个温泉,正准备小酌几杯葡萄美酒,就看到他最宠爱的儿子苏淳急匆匆朝他跑来。

  人才刚露出个影子,悲戚的喊声就先一步响了起来:“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音落下,幽州牧也顺利看清苏淳的容貌——黑了,瘦了,看上去憔悴了。

  幽州牧心头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使一趟受了这么多苦?”出使能遭什么罪啊,有他的大旗顶着,那些官员不应该好好供着他儿子吗?

  有了自家州牧爹撑腰,苏淳的胆子瞬间肥了不少。

  他哭丧着脸,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受到的虐待说了出来——当然,对这位自小锦衣玉食的州牧公子来说,让他吃个肉包子都算是虐待他了。

  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苏淳说着说着又有点怂了,没敢说太多有关那位山先生的坏话,火力基本都集中在祁珞那家伙身上。

  只是听苏淳提了那么几句,幽州牧心头便升腾起一股汹汹怒火:“冀州的人居然如此无礼!”

  他心疼苏淳的遭遇。

  但幽州牧心中的怒,更多是出于……他的名头在冀州并不好用,冀州的人没有因为苏淳是他宠爱的儿子而捧着苏淳。

  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对他的蔑视,甚至于是对皇室威严的蔑视吗?!

  胡乱安抚苏淳几句,幽州牧让他回屋好好休息,随后,幽州牧又一一招来唐将军、高森。

  等听完他们所有人的话后,幽州牧猛地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扫到地上:“祁珞、山先生是吧,在我的地盘,你们再嚣张也给我伏着。”

  “唐将军,你明日再去找他们,让他们把运来的粮草交给你,就说你要尽快拿这批粮草去赈灾。”

  “然后,不要给他们提供任何的补给。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补给,这附近又没有其他世家的坞堡,那个山先生要拿什么来养活手底下的兵。”

  高森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敢火上浇油,向幽州牧强调衡玉他们抢了一堆粮草的事情。

  第二日,衡玉又在营地见到了唐将军。

  她已经摸透了幽州牧的性子,知道该如何处理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于是在唐将军第一次过来时,衡玉只给了一万斗粮草。

  果然,唐将军又来了第二次,在第三次时,斥候甚至探查到了幽州铁骑在驻扎地附近行动的踪迹。

  ——火候已到。

  当天晚上,衡玉就因为不适应幽州水土病倒,不得不卧在床榻上养病,具体事情都交由祁珞来处理。

  月上枝梢,夜深霜重时,一行六人牵着马匹离开驻扎地。

  每一匹马的马蹄都缠了厚厚的布,保证马蹄落地时发出的声音不会惊动任何人。

  一直到离开驻扎地几里地,衡玉才抬手,脱下那将她大半张脸都遮挡住的兜帽。

  “走吧,我们去云溪城。”衡玉轻声道。

  那曾经深深烙印下容家痕迹的军队,如今千疮百孔,正驻扎在云溪城外。

  幽州云溪城,可以说是幽州的第一道门户。

  这里一旦被攻破,幽州一小半的城镇都将暴露在异族铁骑下。

  所以这个城镇有着很美好的名字,也有着非常荒凉的环境。

  近期云溪城最热闹的事情,大概是有个叫‘家荣’的戏班子过来义演。

  这支戏班子并不专业,表演水平一般般。

  但他们的班主说了,是听说容家军为了镇守幽州付出巨大牺牲,他心中感念容家军的英勇,所以带着他家的戏班过来免费表演一个月,让云溪城的百姓和容家军的士兵们都能放松放松心情,从中寻得些乐子。

  当然,容家军现在不叫容家军,而是改了名字叫‘西军’。

  只不过大家都喊习惯了,西军这个名字更多用于朝廷公文,在民间还是更习惯‘容家军’这个名字。

  哪怕是容家军的士兵们,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由此,其实也能感受出来容家人刻在这支军队的印记之深。

  ——哪怕人走茶凉,物是人非,这种印记依旧没有被磨灭掉。

  这天上午,云溪城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水。

  整个土黄色的城镇被雨幕笼罩,也别有一番风情。

  不过,容家军左军统领徐腾并没有那个心情欣赏,站在门口看着下个不停的雨水,他心烦道:“下下下,该下的时候不下,不该下的时候雨水倒是下个不停。”

  妻子追出来给徐腾加衣服:“你还能左右了老天爷不成?你今日不是不用去军队吗,正好有空,带平平和安安去茶楼听说书吧。”

  “什么说书?”提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徐腾的心情好了些。

  “就那个家荣班,他们不仅过来表演,还带了三四个说书先生过来。最近那几个说书先生一直在茶楼里说书,说的是什么……话本名字好像叫《将行》。”

  荣。

  听到这个发音相似的名字,徐腾眼底一暗。

  但是为了不给家人招来祸患,徐腾压下喉间那种哽咽,努力眨了好几下眼睛,笑道:“行,我正好带平平和安安去买饴糖吃。”

  “省着点用钱。”妻子嗔他一句,却也由他。

  徐腾苦笑:“真的缺钱,买糖的那几个铜钱也顶不了什么用。”

  妻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沉默一瞬,说:“李顺他真的没救了吗?”

  “没钱、没药、没大夫,什么都没有,我这个铁骨铮铮的兄弟居然只能躺在床上一心等死。”

  “……可是李顺好歹也是统领,军队里真的都不管管吗?”

  “呵,李顺的两个属下巴不得他赶紧死,给他们腾位置呢。他们的背景那么大,有他们在,军队里谁敢管李顺?”气闷一句,眼看着妻子的情绪也不对起来,徐腾拍拍自己的额头,脸上浮现起几分歉意,“不该跟你说这个的,我去看看平平和安安他们醒了吗。”

  一双儿女还没睡醒,徐腾从院子走进他们的屋子,将他们从床上捞起来。

  两个小孩子原本还想再睡下去,但徐腾一说要带他们去买糖吃、去听说书,他们顿时不困了,快速从床上弹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积极地拽着徐腾出门。

  徐腾被他们逗得开怀,心底的惆怅压下去不少。

  今天是每旬一次的集日,主街比以前热闹不少,徐腾直接领着女儿走进他常去的茶馆,挑了个角落的桌子坐着。

  像徐腾一样出来听说书的人不少,不多时,茶馆就坐了个七七八八。

  衡玉和侍卫长两人来得有些晚,走进茶馆里,里面已经没有单独的空桌子了。

  “看来这出《将行》比我想象中的受欢迎。”衡玉用折扇敲了敲虎口。

  她今天做的是普通书生打扮,容貌还是那个容貌,不过稍稍收敛了几分自己的气质,免得因为气质太过突出而显得突兀。

  侍卫长那利如鹰隼的目光在茶馆里扫视一圈,在要收回来前,他的目光突然在徐腾身上停顿片刻,慢慢地,他眼中浮现起克制的喜色。

  “少爷。”侍卫长侧头看向衡玉,悄悄打了个手势,并且指着茶馆最里面那张桌子。

  衡玉诧异挑眉,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们过去吧,你尽量别说话。”衡玉边绕开人群往里走,边低声提醒侍卫长。

  他们每个人的容貌都是做过伪装的,就算是熟人也没办法认出来,但声线就不好伪装了。

  走到最里面的桌子,衡玉倒握折扇,朝着徐腾拱手一礼,温声询问徐腾介意他们坐下吗。

  徐腾的目光从衡玉身上一掠而过,在侍卫长身上停顿多了几秒。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过徐腾实在想不起这种熟悉从何而来,他摇头表示不介意,请衡玉他们坐下。

  衡玉才刚坐下不久,说书人便登台一拍惊堂木,讲起《将行》这凄美悲壮,又跌宕起伏的话本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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