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_五年登基三年模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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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既然是明昙亲自安排的任务,那林漱容也必定不会怠慢,立刻便差人在庭院中备好了纸墨。

  高耸于二人头顶的梧桐叶颜色金黄,状如蒲扇,一阵秋风拂过枝叶时,登时便有几片缓缓飘落,擦过明昙的裙角铺在地上,逐渐堆叠成一张厚实的织毯。

  秋日渐深。

  明昙单手虚托下颌,望了会儿林漱容沉静专注的神情,又缓缓垂下眼睛,把目光放在她手下的宣纸上,仔细观赏着一副美人图的成型。

  由于这是要印到封面上的图画,林漱容也特意收着笔力,没敢画得太重太深。所用的线条也极近简单,只用细线勾描、淡墨烘影,短短几笔之间,一个半旋身子的美人身形便窈窕成形,跃然纸上。

  画里的场景是一件卧房,床榻上正酣睡着一个看不明晰身形相貌的人;床头摆着一只半开的长盒,上头已经用细毫笔勾勒出了繁复而精致的雕花,虽未着色,但也因为其所处的位置而分外引人注目,一看便知是个重要的物件。

  而在紧邻着盒子的旁边,便是那位身段娉婷的美人。她的青丝被整整齐齐地拢好,发间簪着一把凤钗,短袍衣袖上画着式样简单的纹绣,外罩披风,足蹬一双轻履,脚尖正生动地向上踮起。

  再细细往美人的面容看去,就会发现她的眉头虽然微微拧起,可表情却不显沉重,双眼明亮有神,分明是正聚精会神地望向左侧的卧榻,但右手却已经伸在了半空,指尖半蜷,直直伸向床头的那只长盒。

  ——红线盗盒。

  这是她爹在新作中引用的传奇,林漱容自然也曾通读过全篇,对其中描写红线衣着的语句记忆犹新。

  “只可惜……这个背身盗盒的站位,是画不出她胸前挂着的那把龙纹匕首了。”

  整幅底稿大体画完后,林漱容顿了顿笔,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伸手取了支细长的鹅翎管,准备用此物蘸墨来勾画细节。

  “这已经画得够好了。”明昙盯着红线唇角旁那若隐若现、仿佛胜券在握的一抹浅笑,由衷赞道,“如此浓丽灵动的美人,有谁会不心动?依我来看,现在世间盛行的那些寡眉淡眼的仕女图,倒远不如这副模样鲜活如真人!”

  她夸得理所当然,却叫林漱容在百忙之中抬了抬眼,微微摇头道:“若当真要与生人无异,那最好还是为此画着色。红线在原文中本就是‘梳乌蛮髻,插金凤钗,衣紫绣短袍,着青丝轻履’,各色艳丽;后来被排作戏剧时,又惯爱系上一张大红披风,其形象已深入人心……殿下若打算以此画作封引客,那自然要首推彩图,更能让人耳目一新。”

  “唉,我是明白这个道理。”明昙抿起唇角,垮下脸道,“但若是想在书上印彩图,这恐怕实在是难为匠人了罢……”

  “其实,版画工艺早在唐时便已经出现,明末则更是有能人自创了‘饾版’、‘拱花’等多种技法……直至前朝,这些技艺精至成熟,各家书斋完全可以轻松印刻彩图。”

  林漱容道:“只不过,我朝开国之前,中原大地战乱不休,有不少百姓都举家南下逃亡,那些匠人们当然也不例外……到了如今,版画技艺便也分外罕见,北方更是几乎绝迹,只有江南的几家书斋仍在推出彩图书籍——这或许便是那些精于此道的匠人们……最后流传下来的手艺了。”

  “唔,江南么?”

  明昙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会儿,忽的睁大眼睛,抬头与林漱容四目相对,恍然道:“你是说——”

  “对。”林漱容微微笑起来,为她指了条明路,语气颇为意味深长,“现今名气最大、最善印制彩图的书斋,正是裕王殿下手中的产业。”

  “……”

  然而,听到这句话,明昙的心情却并没有放松多少,反而愈发锁紧了眉头,“可这种一时不察就会失传的技艺,谁不是当宝贝供着?即便明斐世子与我有些交情,裕王恐怕也不会轻易松口,借他家的工匠给我罢……”

  “殿下既然有此顾虑,那不妨便干脆抛开双方的交情,在商言商,”林漱容平静道,“比起远在千里之外、竞争也颇激烈的江南,京城这块眼皮子底下的宝地可是尚未开探——难道,裕王殿下这样的聪明人,会对此商机视而不见,甘心放弃顺安书斋这个良机么?”

  那当然是不会甘心的。

  在明斐的引见下,明昙顺利见到了那位该被自已称一声“皇叔”的裕王殿下,并以顺安书斋日后盈利额的三成作为筹码,从对方手中换取了两名擅长版画与拱花技法的巧匠……

  以及能够随时取用的一万两白银。

  “京城多是富庶之家,与江南不相上下。若你经营得当,这一万两也仅是个添头罢了,不到两年便能还清。”

  见明昙对他递上的银票十分错愕,甚至还想推拒一番时,裕王却只微微一笑,拦下她的动作,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老臣愿意相信九公主的能力,不怕赔本!您且安心拿着便是!”

  ——就这样,肩负着一万两白银和裕王信任的明昙:谢邀,压力很大。

  倒是身为亲世子的明斐看出了她的踌躇,却也没觉得父王的投资决策有误,反而还兴致勃勃地拽着明昙问道:“那,如果我也给你三千两的话,到时候能分到一口汤吗?”

  “……”明昙面无表情地说,“你还小,不能乱花钱,赶紧把银票给我收回去!”

  在明斐失望的目光下,她恨恨转过身,绷着脸快步走了一段路后,愤懑地一脚踢飞了地上挡路的小石子。

  可恶!

  要不是知道裕王这些年在其江南封地赚到的银两,有大半都进了国库,那她还不得当场酸死?

  一个世子都比她堂堂公主花钱爽快——真是世风日下!成何体统!

  ……

  裕王从江南抽调工匠到京城,至少需要四天的时间。

  而在这期间之中,翰林院的诸位大人们也结束了编撰,利落地将终稿交给明昙。其中由秦先生作四书文;董松作五言八韵诗;郭函之作《礼》、《书》两篇五经文;齐昀作《诗》;杨觉知作《易》与《春秋》,并兼修改校准之责,审阅最后的成稿。

  而第三场的五篇策问,则归了两个年纪最小的成员。柳至泽作农耕与粮税两篇,而林漱容则一人独揽剩余三道大题,分别为水利、天承律与沅州大旱——在杨掌院最后给众人修改时,还特意请来了明昙,细细询问她沅州赈灾的具体事宜,丰润文章,让此策论变得更为详实有据,令人心服口服。

  定稿之后,明昙还专门拿到天鸿殿让皇帝也看了看,果然引得后者大赞,称此为“八斗大才尽蕴于其中”,末了还催促明昙赶快开印,以期能在会试中看到同一水平的锦绣文章。

  父皇都下了口谕,明昙哪能不遵?

  索性折桂题抄的封面也不打算弄得太过繁复,只让林漱容画了一段开满小花的桂枝,便把图案与文稿交给了周掌柜,让他即刻开始主持拓印。

  这可是关乎圣命的大事,周掌柜自然不敢出半点差错。好在书斋里压根没有生意,他便每日都到后院监工,全心盯着那些匠人们雕版刻字、小心翼翼地往纸上印刷。

  直到全数印完,再把纸张装订成册,为书封上仅有墨线的桂枝人工着彩,一点点涂出浅金色的桂花和绿色的叶片……

  霎时间,有了颜料的点缀,整本书籍都变得焕然一新。

  林漱容画工精妙,即使是这样一段简单的桂枝,也能勾勒得栩栩如生:每朵花的朝向、大小都有着细微的不同,挤挤挨挨聚成三五个花团;浓绿而宽大的叶片脉络清晰,与花朵交相掩映着,描上阴影,让整幅画都显得立体了许多——好似轻抖一下,就会让桂枝从书里滑落一般,分外引人注目。

  全部完工后,周掌柜捧着准备交给九公主的样书呆看了半晌,双眼圆瞪,口中不由喃喃道:“我的老天爷……”

  这么漂亮精致的书,居然不是哪个达官贵人阁架上的藏品,而是从自家书斋里印出来的?

  周掌柜心中跳个不停,转头看向店外络绎不绝的人群,口中暗暗咬牙。

  他就不信,等这样的一本书摆出去,还会有人能忍得住好奇,不停下步子来翻看!

  几日之后。

  今天是乡试发榜的日子,天刚蒙蒙亮,许多人就已经在榜下挤作了一团,也不管墙上压根空无一物,反正就顶着个大脑袋往前冲,誓要抢占到视野最佳的第一排。

  直到天边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出现后,贡院的大门才轰然打开,从里头走出了几个神情严肃的卫士,分作两路,几人去阻拦沸腾起来的人群,几人则去张贴桂榜,将那浅黄的大纸往墙上一粘,底下登时就传来一声惊喜的高呼:“第十二名!——我中了!我中了!”

  “文兄!快看快看,那边最上头是不是你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我儿出息!此番乡试一过,就已经是堂堂正正的举人老爷了!”

  “这、这……二弟你也帮我看看,上面怎会没有我的姓名……”

  “我的五言八律诗明明作得不错啊!怎会被黜落?我不信!”

  “唉,李兄,今年秋闱题目太难,我们只有再等三年了啊……”

  黄榜之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人头攒动,不断有新的学子加入拥挤的行列,也不断有人奋力拽着衣襟,从包围圈中脱身而去——宁轩正是其一。

  他就是最开始那个高喊“中了”的人,此刻正满脸遮不住的喜意,冲左右为他道贺的同伴们连连拱手,语气谦逊道:“不过是个乡试第十二,哪来的什么文曲星下凡?……况且,尹兄的二十五名也甚是出彩,各位还是不要吹捧我了,快去同他道喜吧!”

  身旁那被他转移火力的尹真则朗笑一声,伸手勾住宁轩的肩膀,喟叹道:“你我出身寒门,却也能在秋闱夺下这般的好名次,如何当不得一声文曲星?”

  他见宁轩面上发红,像是很不自在一般,便又再度哈哈笑起来,摆手道:“也罢也罢,宁贤弟素来面皮最薄,诸位也不要再忙着贺喜了——今儿是个大好的日子,恰由我来做东——待到午时,大伙儿就一起到坊集街上的那家福宜酒楼里喝几杯,为我和宁贤弟好生庆祝一番!”

  簇拥着他们的人都不是今科考生,而是两人在学堂里关系甚好的同窗。这回跟着一道过来,就是专程陪宁、尹二人前来看榜的。

  此刻,几人一听尹真如此大方,当即喜形于色,连声道:“如此,我等便有幸能沾一沾二位举人老爷的光,定要好生敬你们几杯才是!”

  从贡院到坊集街的路程不远,步行一炷香便到。宁轩被他们挤在中间,一路笑闹不停,此时即使满心惊喜,也不禁感到有些疲惫。

  于是,他便不着痕迹地逐渐落后几步,脱出了那个严丝合缝的包围圈,方才深深松了口气。

  同窗们可真是热情难挡啊……或许也只有尹兄这样善于交际的开朗之人,才能在这种气氛下如鱼得水罢。

  宁轩摇头笑笑,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旁边不远处的街上,见那里竟突兀地摆着一张木头长桌。他不由转过头去,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家书斋门口的小摊。

  大清早的,街上人还不多,怎么会有书斋这个点儿就开门了?

  宁轩心中不由好奇,往前走了两步。

  距离一近,摊子上摆放的书籍便看得愈发明晰,他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被放在最中央的那本书籍——

  深褐色的封底古意盎然,居中靠上的地方垂落下一小段金灿灿的桂枝,色彩浓丽,花繁叶茂,瞬间吸引了宁轩全部的目光。

  折桂……题抄?

  作者有话要说:出自《甘泽谣·红线盗盒》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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