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艳帜_名侦探夏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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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艳帜

  [笔迷楼]

  如果之前多少还有人对西陵公主的到来有所顾虑的话,此时此刻,在外邦人来抢的这个局面下,他们就几乎已经打消了这个顾虑。

  被人争夺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而所有的魏臣在这一刻,本能上都对鞑靼和其他为西陵公主而来的夷邦人起了警惕之心。

  人群中间的朱瑶兮,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她看起来在笑,但眼底对这个曾经的婚约者却毫无眷恋。

  男人们争夺她,那沦为她的工具,又有什么不可以?

  “阿赤台,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对于鞑靼可汗的仰慕,朱瑶兮粲然一笑,却是轻轻摇头,用鞑靼的土话说道,“我收下你的祝福,可我不能同你走,魏国是我应至的归宿。”

  她言犹未尽,但这个地方,这个场合,便已昭示了她的意思。

  “闻人大人,公主在和那鞑子说什么?”有保守的魏臣简直不能接受,“这可是宫宴,她怎么能公然和外男说话!”

  “大人可以去奏请陛下当天和离,我瞧陛下也对这桩婚事不悦已久,这一下岂不是皆大欢喜。”

  闻人清钟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见那人哑火了,又向其他人翻译道:

  “公主也没说别的,只是在拒绝那鞑子的求爱,意思是我大魏才是天下正统,她嫁来魏国是分所应当。”

  大多数魏臣安下心来,同时也觉得面上有光。

  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在四方夷邦面前壮魏国声名,也算是识大体。

  她的确是拒绝了,那阿赤台可汗闻言,目露痛苦之色,瞪向身后的魏臣,用一口不太正宗的汉话道:“苍穹天的儿子只认可强者,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得上拥有最美的女子,他们,不配。”

  “大胆!安敢在我魏境放肆!”

  年事已高的李太师,闻言几乎要撸着袖子冲上去,被左右慌忙抱住。

  “闻人大人,你说句话啊!”

  闻人清钟“唉”了一声,一边让人去给皇帝带话,一边走上来道:“贵使以为,大魏还算不得强国?”

  阿赤台昂然道:“一个羸弱得连个勇士都拿不出手的国度,不配拥有西陵公主。”

  闻人清钟笑道:“敢问鞑靼如今人口多少,地理几何?”

  阿赤台一愣,闻人清钟接口道:“鞑靼十年战乱,现存人口不足二十万户,连年大旱,能放牧之地仅两千里,可对?”

  “你知道得倒清楚。”

  闻人清钟接着问道:“那贵使以为,鞑靼算得强国否?”

  “你……”阿赤台已带了几分愠怒,道,“我草原男儿个个是勇者!以一当百不在话下!”

  “贵使很自傲,看来是自以为强国了。”闻人清钟挂起他一贯讨人厌的笑,“便就算草原儿女人人能战,以一当百……那眼下有一大国,沃土万里,黎庶百万,将列千员,拥兵如海,贵使却以为,这算不得强国吗?”

  不紧不慢几句话,逼得阿赤台脸色发紫。

  帝江以南的这片沃土,是鞑靼祖辈鹰视之地,他们既鄙视其浮华软弱,又恐惧其地大物博。

  这时代风云变幻,称孤道寡者俱都嗅到了天下归一的气息,他也不例外。

  是以这次汹汹而来,一为西陵公主,二为一探当今之魏国,到底是真中兴,还是假繁盛。

  “素闻魏主有万夫不当之勇。”阿赤台终于放缓了语气,道,“昔年跨江一战,在朔京城下与燕主争锋,有如蛟龙穿海,虽万人莫可挡的说法。今次前来,我带来了鞑靼第一勇士,便是为了与魏主比武,若我鞑靼胜,便要带走西陵公主。”

  闻人清钟已然拿捏住了对方的话头,背着手道:“北地民风剽悍,虽有无礼之处,也是民风使然。我大魏欲包揽天下之形胜……”

  “好啊,今日是除夕,玩乐罢了,哪国在此处得胜,我虽不能同他走,但……”朱瑶兮踏上织锦的绣毯,回眸一笑,口出狂言,“我今晚可以属于他。”

  “……”

  她在说什么?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刚才还觉得西陵公主颇识大体的文臣们彻底崩溃了。

  西陵公主这是给了所有外邦一个踩在大国头上的机会,魏国不可能不接招,否则便是奇耻大辱!

  “她疯了吗?!”

  “此女是不是想死,如此不知廉耻,简直、简直……”

  有保守的老儒臣听着诸国的狂欢之声,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而诸国来朝的各邦使节、王公贵胄们都沸腾起来,有鞑靼牵着头,奔着强不责众的心思,纷纷兴奋地叫道:

  “大魏广邀万国,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武人捍卫自己的女人吗?!”

  “我愿为公主豁命一战!”

  一时间,四面八方均有人不顾体面地爬上台子,而牵头的鞑靼那边,他们那九尺高的力士站上台子,拔起场边沉重的圆木灯柱,

  “哈哈哈,哪个敢跟爷爷交手!”

  力士仗着一把蛮牛似的力气,狂妄挑衅着左右一抡,将所有人抡了个七零八落。

  “来啊!来呀!”

  闻人清钟退到一侧,只见五步之外的朱瑶兮乐不可支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道:“公主好手段,看起来惊世骇俗,却是一句话倒逼我大魏为你争斗,莫非公主就不怕引起战事,最后闹出累累人命?”

  朱瑶兮一脸沉醉,带笑的眼中甚至含着一丝血腥味:“这就是……这些追逐美人的蠢货们应该付出的代价,不多死点人,怎配养我倾国盛名?”

  好一个疯子。

  闻人清钟道:“可这不是在燕国,魏国要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朱瑶兮眸中神采流转,道:“同样,为了魏国不被眼前这些蝼蚁们围攻,你们会拼命保我不死。”

  她倒是看得懂局势,今日就是将局势摊给魏国看,看看她西陵公主到底有多少盛名在外。

  “公主自抬身价的手段用得很熟练,就是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太像争宠的手段。”

  “我只同认可的人争,其余者,论外罢了。”朱瑶兮浑不在意,眼底漫上一丝轻蔑,“再者,对男人而言,靠你活命的女人,和要你命的女人,你会记得哪个?”

  ……当然是追在身后随时随地准备参你一本,要你去喂她的虎头铡的女人。

  闻人清钟笑而不语,而另一边,就在李太师为这场混乱勃然大怒,正要叫禁军时,那力士手上的灯柱抡至身后,却突然像是撞上了铁壁似的一滞,怎么也抡不动了。

  力士回头一看,手里的灯柱并没有卡住,而是被人抓住了另一端。

  封琰根本就没有看那力士,举重若轻地一推,那力士直接连人带灯柱暴退数步,险些摔下了台子,然后好似无事发生似的看向另一侧,一口便叫出了那位鞑靼可汗的名字。

  “阿赤台,你想在此献头,朕却不想让朱明没了后顾之忧。”

  他大可让这位鞑靼可汗客死他乡,但如此一来,失去首领的鞑靼就任朱明掠夺,反而会壮大北燕的实力。

  言下之意,大国博弈,他还不配在此挑衅。

  阿赤台心神震怖,和刚才那文官口舌刀剑不同,真正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大可说杀就杀。

  “魏主,论理,我们在座有十数国不服,西陵公主她……”

  “讲道理,你该先对中原天子行礼再说话。”封琰抹去手上沾着的浮灰,不待阿赤台说话,环顾四周,道,“刚才有人要比试?赌注是什么?”

  左右大臣们个个难以启齿的样子,艰难道:“是西陵公主说……”

  “……”

  随着封琰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朱瑶兮向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

  为君者,不为色所诱,不为利益所惑……难道能还不为羞辱所动?

  “你总要为我动一次手。”

  这就开始了,是吧?

  大约是瞧见了封琰脸上的不悦,且刚才那一手给了他们莫大信心,大魏群臣围过来,目光灼灼,七嘴八舌地道:“陛下,事关国体,咱们若不争,岂不是落人耻笑?”

  “争,怎么不争。”封琰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年节助兴而已,睚眦,出来练练手。”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容貌秀致的少年人一脸不爽地走过来,瞥了一眼爬回台上的鞑靼力士。

  “下阴招也可以吗?”

  “随便,算我的。”

  这一大一小,体型差距过大,众人都以为这少年怕不是来送死的,纷纷议论不已。

  “魏主自持身份不愿下场,但总要派个高手来,派个小孩算什么?”

  刚才那鞑靼力士被推到台下去,失了面子,一见对手是个少年人,摩拳擦掌地要将面子捞回来。

  “来,小子,让爷爷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睚眦抱着胳膊站在台上,打量了一下那鞑靼力士,对方九尺高,和他在刑部大牢里认的大哥梁斩差不多,双臂粗如水桶,肌肉虬结,好似有生擒野马之力。

  “你应该没有家小拖累吧?”睚眦确认道。

  得到肯定之后,鞑靼力士傲然道:“想伤爷爷,你只怕没那个本事!”

  “也是,关我屁事。”

  对方显然没有给他留活路的意思,当即脚下发力,蛮牛似的冲撞过来,这若是撞在实处,少说也要让一个大活人五脏移位、筋骨俱断。

  等到了三五步之外,睚眦轻轻巧巧地一个腾挪,落在一侧,而那力士一个刹不住,险些冲出了台子外。

  “别光躲!和爷爷较量较量力气!”那力士在台子边缘怒道。

  显然,这力士力气虽大,却不擅敏捷。

  下面的魏臣看得揪心:“这力士虽然不灵活,可咱们也不能一直躲呀,这要躲到几时?”

  睚眦一脸漫不经心地来回躲闪,没多大一会儿,就叫那鞑靼力士晕头转向,随后看准了时机,一脚踢起地上刚刚落在下面的红绸,身形迅速地在鞑靼力士四肢、双腿像捆猪一样捆了个遍。

  他下手毒得很,转挑人软肉的地方捆。

  布匹易断,绸缎难撕,鞑靼力士大骂着想挣脱开,收紧的绸缎却越发勒进了肉里,直到被睚眦一脚踢向了台子边,才发了狠,猛地一扯,用唯一自由的手向睚眦抓去,想带着他一并滚落。

  “啧。”

  可睚眦反应更快,一脚蹬在那力士腹上,借力往后一撤。

  只听“呲啦”一声,力士只来得及撕坏了他手臂上的衣裳。

  索然无味。

  不懂行的自然不停喝彩,只有那寻衅的阿赤台满面怒意,对力士喝道:“丢人的废物!”

  他不甘地看向不远处的朱瑶兮,而后者见胜负分晓,似在意料之中,道:“愿赌服输,阿赤台,你是草原上的雄鹰,我们中原人敬服的是说话算话的人,莫丢了你的威名。至于这位……”

  朱瑶兮忽然顿了顿,灯火光影中,她一双凤眸映出睚眦的肩臂,此时那臂上刚好露出一个睚眦兽纹样的陈年烫痕。

  睚眦同时也挑眉看向这位公主,一时间也皱起眉来。

  他们有一双相似的凤眼,也同样眉目妖冶。

  半晌,朱瑶兮笑起来:“你看着年岁不大,这般俊俏的身手,本宫让你做我义子可好?”

  睚眦本能地在对方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道:“我有爹。”

  “你爹是谁?我同他说……”

  朱瑶兮话音未落,便听后面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目光尽头,她瞧见一张清冷如满月冰玉的面容,眉眼含霜,单手背在身后,缓步踏来时仿佛某个末代王朝画儿里走出来似的,踏在这酒香人语的名利场里,淡淡一清影,却灼了人的眼。

  “他爹是我,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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